故鄉的裏巷,雖在夜間,也尋找不難,逕來到這私娼家門口。陳清平收住腳步,看了看左右無人,抬頭一打量,這全是土草房。
太極陳微聳身軀,竄到屋頂上,往院裏張望,是前後兩層院落。前院隻有南北房,四間屋子,有一道屏門,後麵是三間東上房,南北一邊一間廂房。前院的屋舍,昏暗暗的沒有亮光;後密卻燈光照滿窗紙。娼寮究竟是娼寮,鄉間雖然習慣早睡,他們這裏還是明燈輝煌。
太極陳伏身輕竄,逕奔後麵。來到上房窗下,還沒有貼近窗欞,已聽見屋內笑語之聲。想是幾個男女,在裏麵賭博,摔牌罵點,喝雉呼盧的吵,夾雜著猥言褻語。
太極陳是光明磊落的技擊名家,像這種齷齪地方,絕不肯涉足的,如今為懼自家清名的失墜,不得不來一究真相。但是太極陳雖望見滿窗的燈光,究竟還不肯暗中窺視,於是轉身撲到北廂房。
北廂房燈光仍明,人聲卻不甚雜亂。略傾耳一聽,微聞一個女人的聲音,妖聲嬈氣的發出呻吟之聲道:“我說你怎麼這麼損啊?我的傷還沒有收口呢,那裏搪得住你這麼鬧!”跟著聽見一個男子猥匿聲音,嘻嘻的笑道:“還沒有收口,誰信啊?我來摸摸。”那女人罵道:“該死的短命鬼,人家越挨告,你越來勁。你鬧吧,回頭這個主兒又來了,沒的嚇得你個屎蛋又叫親娘祖奶奶了。”
太極陳聽到此處,眉峰一皺,拔步要走,忽然聽見那男的賴聲賴氣的說:“你別拿小蔡三嚇唬我,我才不怕。他小子早滾得遠遠的了。他還來找死不成?”
隻聽那女的急口說道:“臭魚,你娘的爛嘴嚼舌頭,又胡噴糞了。他們賭局還沒散呢,你再嚼蛆,給我滾你娘的蛋吧。”忽然那女的哎喲哎喲的連聲叫道:“你缺德,你該死!滾開,滾開!”那男子笑了起來。
隔了一會,那男的忽然大聲叫道:“謝老四,謝老四!”
那女子忙道:“你叫什麼?歪脖那小子早睡了,你要幹什麼?”
男子道:“我肚子有點發空,有點心什麼的,叫他給我拿過來。”
那女的從鼻孔裏哼了一聲道:“點心啊,你倒想得到哇,歪脖子這小子近來支使不動啦。我從昨天教他進城買東西,他寧可坐著,也不給去。稍微說他兩句立刻瞪著眼跟你發橫,整天說□話。自從鬧了那場事,就算在他手裏有了短處啦。你看歪脖子這小子,把他那間狗窩似的南屋收拾得乾乾淨淨,整天躺在那屋裏,仰麵朝天的裝大爺。都是李崇德狗養的出的好主意,訛不了人,反倒留下了把柄。方子壽是出來了,我還提著個心。方子壽肯輕饒麼?說不定那一天,就教謝歪脖子咬一口。前怕狼,後怕虎,想起來,我恨不得宰了他,可惜我不是個爺們。”
太極陳聽到這裏,已得要領。他再想不到此行不虛,隻一趟便已摸得眉目。謝歪脖子果然意有不忿,而且又聽出謝歪脖子是住在南屋,這當然是前院的南房子了。這說話的女人,推想來定是這個被砍受傷的娼婦,男子名叫臭魚,卻不知是誰,因點破窗紙,向內張了一眼,然後踅身要走。
這時候上房門扇一開,從中出來兩個人。太極陳耳目靈敏,早已聽見,倏然一聳身,捷如飛鳥,掠到外院,又一挪身,竄上了房,將身形隱起。
隻聽這個賭徒罵罵咧咧,到茅茶房解手,口中鬧著:“不好了,不好了!”可是依然轉回上房賭下去。跟著上房有人喊叫老謝,連喊數聲,謝歪脖子隻是不答腔,反倒打起了鼾聲。這人罵了幾句,不再喊了。
太極陳容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重複竄下房來,到外院南屋窗前,外院各屋悄然無聲,南屋裏歪脖子鼾聲大起。
太極陳聽了片刻,輕輕的彈窗格,連彈數下。屋中人鼾聲略住,跟著聽一個啞嗓的聲音喪聲喪氣的說:“誰呀?睡覺了,半夜三更的存心攪我麼!”
太極陳變著嗓音,低低說道:“老謝,好朋友來了,你怎麼不出來?”
謝歪脖子迷迷糊糊的,一麵披衣服,一麵說道:“你是那位?”
屋門一開,太極陳輕舒猿臂,稍一用力,已將謝歪脖子拖出門外,用左手抓定,右手駢食中二指,向謝四歪脖子啞門穴,點了輕手,謝歪脖子吭了聲,想嚷卻不出來了。
太極陳立刻把謝四歪脖子攔腰提起,好像鷹抓燕雀似的,略展身手,已竄到那臨街的矮牆上,然後翻到街心。可憐謝歪脖子被人這樣擺弄,連捉弄他的是什麼人全沒辨出來。太極陳藏在暗處,掏出繩來,把謝四捆好,鴨子似的提起來,如飛的趕到南關外三裏屯,不過剛交三更三點。
到了周龍九的門外,陳清平先把謝歪脖子放在地上,隨即解縛推拿,用推血過宮的手法,把閉住的穴道給推開。可是不容謝四歪脖子十分清醒,趕緊又把他往肋下一挾,繞到了周龍九住宅的東牆下,立刻又一翻,翻進牆去。周宅外客廳黑沉沉沒有燈光,忙轉奔內客廳。內客廳燈火亮如白晝,正有兩人高談闊論,講著□話。
陳清平挾定毛夥謝四歪脖子,到了門首,仗著院中黑暗,突然把門打開,將這謝四歪脖子往屋裏輕輕一摔,立刻說了聲:“有力的人證送到,龍九兄,你多偏勞吧。”說罷,轉身仍趨東牆下,聳身竄上牆頭,輕飄飄的落在牆外,轉回陳家溝子,靜候佳音下次來訪可以直接百度搜索“嘀嗒小說網”或者www.did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