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員工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站在大廳裏圍觀,還有一些膽子大的市民,他們趁著混亂走出家門悄悄觀察遠處的芮氏大廈,三架直升機在大樓附近盤旋,其中一架已經略為靠近了頂層,飛行員觀察著辦公室內的情況,有條不紊地向長官報告。
探照燈不停劃過房間內二人的臉上。
江潤不為所動,依舊十分從容,她的手指指節輕輕擊打在桌麵上。
“你說,現在幾點了?”她輕輕地問。
芮潮生板著臉道:“快七點了。”確切的來說現在是六點五十九分三十八秒。
“觀眾真的越來越多了啊。”
七點鍾的鍾聲驟然響起,回蕩在這片區域,有的是通過街角的擴音器傳播,以此通知眾人宵禁開始。
然而鍾聲才敲了三下,忽然隻聽一聲爆響從芮氏大廈一樓地下傳來,隨即巨大的轟響吞沒了整個空間,火苗和灸熱的氣浪一瞬間蔓延到了四樓,這些警察、特工甚至是普通的員工還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已被焚燒殆盡。衝擊波如巨大的水紋瞬間激蕩開來,震碎了附近建築的玻璃,氣浪將空地上的轎車連同空中的直升機一並狠狠甩出去。
爆炸散發出強烈的金紅色光線,像是煙花般近地綻放,附近的人紛紛走出家門,或是在高樓陽台上眺望,那場無與倫比的煙火,咆哮著衝向天際,仿佛是神故意安排的節目,又像是一個時代被攔截斷裂的宣告,這是一場盛大的祭奠。
漆黑洶湧的濃煙飛快的吞沒了整棟大樓,宛如一次混沌的風暴,漸漸的,高樓的悲吟自某個虛空傳來,整棟大樓開始倒塌,一開始還是因為底層被炸成了空架子而下沉,漸漸的樓房中間部分坍塌,大廈崩潰的速度越來越快,沒有人來得及從四五十層樓的高度逃出來,絕望之中不斷有人從窗戶上往下跳。
六十八層,芮潮生辦公室。
燈光已然熄滅,石灰簌簌下落,牆壁像是幹枯龜裂般不斷有裂痕出現蔓延。
地板不停地抖動,隨著大樓下陷,天花板梁柱鋼筋也往下落,再過幾分鍾,這裏就會成一片廢墟。
“芮潮生,喜歡我送給你的大禮嗎?”江潤端坐在椅子上,笑容加深了些,也顯得更加飄渺。
男人已經站到了窗口,手扶住快變形的窗子,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你想毀了蜀國嗎?”
“我不在乎,”她站起來,抓住了他的領口,將他半個身子都壓在窗外,“我一點都不在乎。”
芮潮生嘴唇動了動,他臉色煞白,卻說不出什麼話。
他幾十年的心血一朝盡毀。
“芮潮生,我隻是想看看你絕望的樣子。”江潤平靜地注視著他的眸子,“我說過你終會迎來這一天。”
一切都結束了。
這是她給自己打的賭,最好的結果便是獲得永恒的解脫。
“再見。”這句話不知是對麵前這個麵露惶惑的男人說,還是對自己說的……亦或是在向這個痛苦的世界告別,她按著芮潮生,兩人一起從窗戶上跳下。
他們於上百米的高空墜落,在大的格局中就像是兩片不起眼的枯葉,耗盡生命後隻能選擇這樣卑微而慘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