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裁嫌惡地看看他的手指,把眼睛湊上去。
隨從嘿嘿一笑,再次戳開一個洞,自己也湊上去看。
屋內一個破舊的幾案,案上堆著銅錢水果等物。
一男一女正拿著繩子,一枚枚地把銅錢串起來。
“今天真是賺大發了!”婦人興奮地道,她發髻淩亂麵容髒汙,雙眼更是紅腫得厲害,笑得卻是十分得意。
在燭光下看起來,那笑容竟有些猙獰。
男子也笑道:“是啊,那個段公子,當真是蠢得可以,僅他一個冤大頭,就給了五兩銀子!”
隨從偷眼去看段玉裁。
“冤大頭”麵無表情地回望過去。
隨從身子一顫,趕忙低頭。
屋內兩人專心致誌地數錢串錢,偶爾抓起饅頭吃一口。
饅頭上沾滿了銅綠和不知名的汙跡,也不知他們怎能吃得下去。
天氣炎熱,蚊蟲在耳邊嗡嗡做響,屍體泛出微微的腐臭味,一陣陣地往人鼻腔裏鑽。
隨從覺得自己就快堅持不住了,偷眼看看主子,居然還看得專注。
“原以為能多賺點的,以為那醫館會拿錢息事,沒想到竟是個不怕事的!”
“是啊,有錢人就是喪良心,別說給錢,竟然還敢報官,以勢壓人!”
兩人數完了錢,快手快腳地裝進罐子裏,一邊低聲咒罵。
“幸好郝敏死了,不然今天真得挨板子!說起來郝敏可沒白死,算起來,至少能賺七十兩銀子,夠供兒子讀書了!”
“還有郝蓓呢,等她大一些,
也能賺些銀錢!”
“你當經常有這等好事呢,若不是那王家要人,哪有這麼多銀子!”
“那也比嫁出去強,還得倒貼嫁妝!”
“行了行了,快把錢藏起來,一會兒王家要來領人!”
兩人咕咕噥噥地說著,把錢罐子藏到床底下去。
外麵傳來示警的呼哨聲。
窗外兩人互視一眼,段玉裁使個眼色,躲到柴堆後麵。
柴堆矮小,隻能藏得下一個人,隨從左右看看,急走幾步,躲到簡易的茅廁裏。
茅廁裏臭氣衝天,隨從小心著腳下不要踩到穢物,抬袖掩住口鼻,隻覺得萬分痛苦。
雜遝的腳步聲傳來,外麵傳來輕輕的拍門聲。
屋裏男人急急出來,經過窗下時,差點被屍體絆倒,踉蹌一下,扶著牆站穩,呸了一聲,急急繞過去。
“來了來了!” 他壓低聲音道,打開院門。
兩個男子一個婦人走進來,目光越過屋主人,在院子裏巡逡,落在屍體上,婦人緩步走過去。
屋主人跟過去,低聲道:“我家敏兒年方十六,模樣好看,女紅也好,操持家務也是一把好手。”
屋裏的郝家婦人也出來,以袖拭淚道:“若不是突發疾病,遇到庸醫,我們又太信那庸醫的話,她也不會早早地去了,現如今我們做父母的也不圖別的,隻希望她嫁給你王家令郎……”
隨從吃了一驚,猛然吸進一大口臭氣,嗆得他險些嘔出來。
婦人還沒說完,繼續道:“盼著
他兩人在地下和和美美,我女兒也能享受些香火!”
原來是配陰婚!
隨從恍然,心中卻略有幾分失望。
看來主子想錯了,這事卻沒什麼貓膩在裏麵。
也許富陽縣主真的太過自信,大話說得太滿了,反倒害了人家女孩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