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二人低著頭不敢說話，當真是尷尬到了極點。
兩人在梁國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尤其路仲封，投靠梁國之後，極受梁王器重。
如今竟會因為區區幾錢銀子的診費，被一個丫環下人當眾斥罵。
關鍵人家罵得還有條有理，句句都是事實，當真讓他無地自容，恨不能有條地縫鑽進去。
矮個子匪徒聽得稀罕，問道：“什麼小鬼？”
歡喜立刻添油加醋地大聲講起來，將路仲封的病情誇大渲染幾分，隻聽得眾匪徒嘖嘖稱奇，看向路仲封的目光全是不屑，也有人索性跟著罵他。
許洄溪卻是暗暗打量著周圍，心裏嘖嘖稱奇，這寨子，居然建得很是不錯。
寨子在半山腰的一片平地上，依山而建，易守難攻。
寨中的人有老有少，有瘦弱的也有健壯的，看起來良莠不齊。
一路走來，她甚至看到了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
在一間還算寬敞的屋子裏，許洄溪見到了病人。
病人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麵色黎黑，頭發稀疏，四肢幹瘦得幾乎脫了人形，然而肚子卻是高高鼓起。
從兩人的稱呼來看，她是匪首的母親。
得知許洄溪是從山下“請”來的大夫，婦人擺擺手，低聲對匪首道：“快把人家送回去吧，娘這病是心病，沒法治，也治不好！”
匪首低聲下氣地央告一番。
“娘啊，這大夫她是自願上山來的，兒子謹遵娘的教誨，當真沒有逼著她上山啊！
”匪首說，小眼睛盯著許洄溪，示意該她說話了。
為了活命，許洄溪不得不配合著演戲，擠出一臉真誠的笑容，說自己是自願來的。
一番爭執勸誡保證之後，婦人答應讓許洄溪診病。
許洄溪鬆了口氣，看這婦人的樣子，是個心善的，說不定自己診完病，還真能全須全尾地下山呢。
經過一番望聞問切，她心裏有了數。
三個月前，婦人肚子裏生了痞塊，當時就請了大夫來看，吃了好些藥也沒用。
匪首做的是打家劫舍的勾當，為人卻很孝順，接連從山下“請”了幾個大夫，其中不乏當地的名醫。
但婦人的病，卻是越治越糟糕，到後來，婦人已是一心等死，不肯再服藥了。
難得今天婦人肯治，匪首很是高興，一迭連聲地催著許洄溪快快用藥，婦人卻是緩緩搖頭，看著匪首道：“崽啊，你先出去，娘要跟大夫說一說病，你在跟前不方便。”
匪首猶豫片刻，還是出去了。
出門時，他向許洄溪投以威脅的目光，臉上卻是憨厚的笑容，道：“大夫，你盡管放手給俺娘治，你那丫頭，俺保管好吃好喝招待著，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許洄溪心中苦笑，知道這人是在拿歡喜威脅自己，隻得陪笑點頭，連連稱是。
匪首一出門，婦人就抓住許洄溪的手。
“閨女，”她顫聲問道：“俺那不孝的兒子，他，他沒有對你怎麼樣吧？你聽著，你假裝為俺
治病，不要離開俺身邊，等到後半夜，俺親自送你出去！”
婦人神情焦急，抓著許洄溪的手不放。
許洄溪心下一動，這婦人認出了她是女子！
而且她似乎是真的關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