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仲封神情絕望,忽然問:“王爺,朝廷待我家如何?”
焦延大怒:“朝廷待你家恩重如山,你路家一門三個進士,都做了實缺的官兒,你兄長犯了國法,才被刑律處罰,你竟因此出逃投敵,還有臉來問?”
路仲封卻是不理睬他,隻是固執地看著李珩:“王爺,你覺得如何?”
焦延位卑,不知道玉瓊園案子的內幕,李珩卻是知道的。
何況,他的愛人,也是因為這個案子,而失去了父母親人,如果不是他陰錯陽差地救下她,就連她自己都要香消玉殞呢?
路仲封確實有錯,而且錯得離譜,他做的那些事,判他個死罪也不為過。
但李珩實在說不出朝廷待路家恩重如山的話。
什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在李珩看來,那就是屁話。
臣子的命也是命,臣子與家人也有親情,憑什麼隻一句對帝王的忠誠,就要臣子全家心甘情願地含冤而死?
李珩不說話,審訊一時陷入僵局。
然而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來。
“路大人,朝廷待您家如何是另一回事,您卻不該引梁軍入城,被您這種行為害死的無辜士兵和百姓,他們又該到何處講理?”
許洄溪說,因為她是許岩的妹妹,因此特許她旁聽審訊,聽著路仲封狡辯,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許洄溪實在忍不住,便問了出來。
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路仲封愣了一下。
室內所有人都看著他。
在這些目光之
下,他有些悵然:“可是,我也是為了報仇,隻要能為家人報仇,即便身敗名裂,遺臭後世,也是值得的!”
“至於那些無辜的百姓 ,”他昂起了頭:“我家被滿門抄斬之時,那些圍觀的百姓,可曾有一人為我家喊冤 ?”
眾人皆無語。
角落裏忽然有人嗤笑一聲。
眾人看過去,見是麻子,他站在幾個人高馬大的護衛中間,看著縮頭縮腦的,滿臉的麻子更讓他顯得幾分醜惡 猥瑣。
李珩微微皺眉,許洄溪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麻子從護衛們中間走了出來,挺起胸膛,這一刻,他看起來忽然高大了許多。
“路大人,你認識我嗎?”
路仲封搖頭,一個麻臉護衛而已,他又怎麼會認識?
李珩心頭微微一動,麻子為什麼這麼問?
麻子笑了起來:“是的,即便家父家母在世,光看臉怕是也認不出我,路大人,你可知道,我這張臉,是自己毀掉的!”
眾人嘩然,難道不是因為小時候出天花留下的疤痕?
“大家隻知道我叫麻三,卻不知道,我也有自己的姓名,我姓葉,名昊,家中排行第三,我的父親,他是前吏部左侍郎,葉容瑞!”
一瞬間,滿室皆驚,幾個官員神色複雜。
前吏部左侍郎葉容瑞,也是玉瓊園一案的涉案人。
他的結果與許家差不多,同樣是被流放,隻是路途之中染了瘟疫,全家三十餘口人,死得一幹二淨。
卻沒想到,還留
下了一個葉昊。
李珩注視著葉昊,玉瓊園一案之前,他曾經見過幾次這位葉家三郎,記得是一個很溫和的年輕人,五官端正,麵目清秀,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看不出特別優秀,就是比較平常的一個官宦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