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可久一病不起,請醫吃藥就沒少花錢。
到後來,他連藥都不肯吃了。
成天就在床上躺著,神神叨叨地罵人。
周英聽著老爹叨嘮,歎了口氣。
大災過後,糧食貴如金。
比糧食更貴的,是藥材。
老爹這場病,已經把家底兒花掉了一大半。
家裏的地都賣完了。
再不好的話,就得賣房子了!
周英在床邊坐下來,端起藥碗。
“爹,你喝藥。”
“再不喝,兒子就不能讀書了,去外麵幫人幹苦力,好歹賺幾個錢,給你看病。”
周可久轉過頭,瞪視兒子。
“你敢!你給老子考取功名,想辦法回咱縣裏來當縣官,把那幫草包都趕走!”
周英苦笑。
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會勸老爹小點聲,別說了。
可如今,富陽縣又要大亂了。
聽說頤王爺和富陽縣主來了富陽。
還把江縝給打了,縣太爺綁著兒子請罪。
周英正以為江從善要倒黴了。
又聽說沒事了,王爺住進了毛量家的枚園。
還收了羅儀送的十八個美女。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都還沒起床。
周英充滿惡意地想,那位所謂的戰神王爺。
一夜禦女十八個,怕是他的腰子,都要縮水成黃豆大小了吧?!
可惜了,自己剛聽說這件事的時候。
還曾經天真地以為,江從善要倒黴了呢。
現在看來,那些當官的,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周英歎了口氣,推推他爹。
“爹你起來吃藥!”
他的聲音裏,帶了幾分不耐煩
。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爆竹炸響聲。
父子倆都是一怔。
周英手裏的藥碗傾斜,差點把藥給灑了。
他趕緊把藥放在桌上,走到窗前推開窗戶。
炸響聲瞬間變大,夾雜著一陣陣的歡呼聲。
“這是誰家娶媳婦了?”周可久喃喃地問。
周英沒好氣地說:“這種年景,連飯都吃不開,誰還有錢娶媳婦。”
他頓了頓,想起那位王爺。
“也說不定,有人一夜娶十八個呢,說不定就是為了他放的爆竹……”
“王爺英明!”
“王爺千歲!”
歡呼聲一陣陣地湧進來。
周英瞪大眼睛。
“天,還真是為了王爺放爆竹?”
周可久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他瞬間來了精神。
“王爺?哪裏來的王爺?哪個王爺?我去找他,讓他修堤壩!”
沒等周英反應過來。
他一骨碌下床,穿鞋。
起得有點猛,一陣頭暈目眩。
周可久跌坐在床上。
周英趕緊扶住他。
“哎喲我的爹哎,我不敢告訴您,就是怕您去找王爺告狀!”
“您告狀倒不要緊,王爺萬一不聽呢?就算他不給您穿小鞋,他將來走了,縣太爺不會給咱家穿小鞋嗎?”
周英越說越來氣。
“爹您倒是說說,咱家的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您要是再告狀,咱可怎麼活呀?”
周可久頓了一下。
看看瘦得幹柴似的,嘴硬心軟的兒子。
再看看家裏被水泡過的牆,還有短了半條腿,用石塊墊起來的桌子。
他端起桌上的碗,一仰
脖子,噸噸噸地喝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