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玄女……”
一陣似有似無的聲音傳進了淩霜月的耳朵裏麵。眼皮沒有一丁點的力氣,想要睜開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淩霜月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能觸碰的東西感覺起來都是十分的冰冷。
“雪蓮!”
這兩個字在淩霜月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我還活著嗎?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力量,淩霜月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卻發現空洞的四周隻存在著黑暗。小心翼翼的爬了起來,試探著往前麵邁出一步,腳尖落地的聲音很清晰地傳進了淩霜月的耳朵裏麵,如同一片死水之中忽然丟進去一塊小石子一般。
“玄女……玄女……”
這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聽起來顯得十分的輕靈。淩霜月一手緊著衣服,一手在前摸索著,兩隻腳則慢慢地往前挪。那聲音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傳出來的,卻又好像是從哪一個地方傳出來的。真是個難以決斷的謎題,淩霜月隻好憑借著直覺往前行進。
一路上沒有什麼別的阻礙,除了黑還是黑。那輕靈的聲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響起來一次,每次聽到這個聲音,淩霜月就會不由自主的打一個冷戰。這個玄女是誰,淩霜月並不知道,可是心裏麵卻有一個想要找出說這話的這個人。
黑暗中的淩霜月揚了揚嘴角,這個笑容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這好奇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夠改的掉啊?”
再一次往前麵邁出腳步的時候,淩霜月明顯的感覺到了有一個什麼東西絆了自己的腳一下。淩霜月很自然的就伸出手去摸,這不摸不打緊,一抹直接把淩霜月嚇癱在了地上,那個東西居然在自己接觸到它的一瞬間動了一下。聯係起先前自己采雪蓮時候的情景,淩霜月再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究竟是處在一個什麼地方之中。
“這裏到底是地獄還是什麼地方?”
女孩子對於黑暗天生的抵抗力就比較差,如今再加上這麼一嚇,淩霜月的呼吸節奏都變得有些失調了。驚恐的睜大著雙眼,死死的盯著自己前麵這個謎一樣的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個彌漫著無盡的黑暗的空間裏麵,能聽見的除了淩霜月自己的呼吸以及那砰砰的心跳聲之外,再無其他的聲音。
“有心跳!那證明我還沒有死。”
淩霜月站了起來,“那麼高的懸崖都沒有摔死我,那我今天倒要來會會你到底是個什麼妖怪。”
心中有了這樣的念頭,淩霜月的底氣頓時翻了好多倍,徑直的走向前去。
這一次因為走得大步的緣故,淩霜月整個人幾乎都撞了上去。那種感覺,仿佛在大街上跟陌生人迎麵相撞一般。遲疑了片刻之後,淩霜月還是把手給伸了出去。這次的感覺比上一次清晰了很多,這個東西不僅在動,而且還有體溫!
下一刻,更加離奇的事情發生了。霜月清楚的感覺到了從那一片區域傳來的顫動,還不等自己做出任何的反應,那裏居然兀的一下子就裂開了。熾烈的光芒瞬間通過那道縫隙無情的侵入了霜月的眼睛中。好不容易才適應了這裏的黑暗,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光明,霜月反倒覺得不習慣了,於是本能的用手護住了眼睛。
方才這周圍還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轉眼間,又都成了一抹耀眼的純白了。離奇的時間,離奇的地點,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離奇起來了。
等到霜月再一次睜開眼睛,首先進入自己視線的,卻是一個白發須眉的老人。
老人弓著身子看著自己,長長的眉毛竟然垂到了自己的臉上,被風輕輕一吹,那眉毛就左右搖擺起來,撓得自己的臉癢癢的。看見淩霜月睜開了雙眼,老人似乎顯得特別的高興,直起身來就朝著身後的地方吆喝。
“別在那裏敲敲了,這姑娘醒了!”
沒有任何的回應,老人看起來有點生氣,搖頭晃腦的,兩隻手提著長長的眉毛,氣呼呼的就走開了。淩霜月想要看清楚這個老人要去向哪裏,試著想把腦袋往上麵體一點點,卻發現整個人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除了眼珠子能轉動以外,其他的地方好像都已經不再聽從自己的使喚了。
“你說你這張苦瓜臉,把人領回來的是你,讓我看著她的人也是你。如今這人醒過來了,你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你……你……你信不信我用鞋幫子抽你啊!”
毋庸置疑,這聲音源自剛才離開的那個老人。盡管不知道老人現在身處何處,但這聲音卻是非常清晰的傳進了淩霜月的耳朵裏麵。還真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啊!
看起來老人一直都在等待一個回答,但他麵對的那個人似乎並不怎麼樂意搭理他,即使是老人已經說出了具有攻擊傾向的威脅性的話語了,對麵的那個人仍舊是沉默。整個區域裏麵能聽到了,除了老人的叨念,還是老人的叨念。
“你到底去不去看看那個姑娘啊?”
仍舊隻是沉默。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讓你敲敲,我讓你敲敲!”
“你這死老頭子,瞎搗什麼亂啊!”
可算是有了回應了,這個聲音聽起來沒有了老人的那種頑劣,多出了幾分的威嚴。
“這爛攤子一會再收拾啦,先去看看你救回來的那個姑娘。”
腳步聲漸漸靠近,跟剛才老人離開時候不同,這次過來的是兩個人。
兩個人一左一右的站在淩霜月的旁邊,被老人叫過來的這個人也是滿頭白發,但歲數恐怕比前者要小很多,至少他沒有老人那麼長的眉毛。
淩霜月的眼睛骨碌轉著,正打算要張嘴說話,年歲稍小的那個人連忙示意不要說話。
“你現在身子還弱得很,所以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看吧看吧,我就說你是麵子硬,剛才叫你的時候你一直在那裏敲敲個啥呢?現在倒知道關心起人來了。”
“白眉,就你話多,這姑娘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你這樣從早鬧到晚的,人家怎麼休息?”
原來這個長眉毛的長者叫白眉,淩霜月默默的把這個名字給記了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就應該從白眉前輩的口中知道另外一個叫啥名了。
白眉單手理了理眉毛,“老歐,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這姑娘在昏迷的這段時間我可是很安分的,什麼話都沒有說,倒是你一直就在那裏敲敲,妨礙別人休息的恐怕應該是你才對吧。”
兩個鬥嘴中的長者在淩霜月的看來顯得是十分的可愛,雖然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兩個人,但他們給自己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生疏。這也許跟自己是被他們救回來的有幾分的關係吧。
“你不去看看你種的那一片蘭花嗎?”被叫做老歐的長者在淩霜月的身邊站了一會就離開了,臨走之前對著白眉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白眉跺腳拍手,“哎呀,你不說我都差點給忘了,都不知道被壓死了多少呢,哎喲喂,我的命呐。你說掉哪不好,非得掉到我的蘭花上麵呀。”
“少在哪裏哭天搶地的了,先去看看你的寶貝,回來的時候順便摘點果子。”
白眉滿嘴應承了下來,往前麵走了兩步覺得似乎有些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停下來想了想,“為什麼又是我去摘?”
“我手上的事情還沒有忙完呢,你說你現在成天除了擺弄你的那一堆蘭花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了,不讓你去摘讓誰去摘呢?”
“我幫你收集三淚就不是活了啊?”
“好吧,三淚,那你什麼時候把那仙淚給我找來啊?我這可等著米下鍋呢。”
老歐這麼一說,白眉啞住了。“得,我還是看我的蘭花去吧。”
兩個長者離開之後,淩霜月周圍再一次的歸於沉寂。雖然白眉前輩一直說老歐前輩在敲敲啥,但躺在這裏,卻沒有聽見任何敲擊的聲音。淩霜月極力掃視了一下四周,因為不能動的緣故,能夠看見的範圍十分的有限。在這有限的範圍裏麵,淩霜月看見最多的,就是縹緲虛無的薄霧了。吸進身體裏麵的空氣隱隱帶著一股蘭花的淡淡的香味,整個人的心境都平和了下來,傷痛與憂慮放佛全都不存在了一般。
歐前輩又走了過來,手上拿著的是一個不知道用什麼葉子做成的小杯子。蹲在淩霜月的身邊,試著要把杯子裏麵的水喂進淩霜月的嘴裏。不過因為淩霜月現在不能坐起來的緣故,這個看似十分簡單的動作現在做起來卻是十分的困難。要是選擇直接倒的話,水溢到嘴巴外麵倒是小事情,如果因為吞咽不及而被嗆到,那可就是麻煩事情了。最終,歐前輩隻好在杯子底部開了一個小口,讓水一滴一滴的滴進淩霜月的嘴裏麵。
“我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從來沒有這麼伺候過人呢,姑娘你可算得上是頭一遭了。”
淩霜月不能說話,但從眼神裏麵流露出來的感激卻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其實你也算是運氣好了,那麼高的懸崖摔下來,剛好落在白眉老頭的蘭花地裏麵。也就是憑著這些蘭花,才救下了你一命呢。”
歐前輩站了起來,“還是先歇著吧,你現在可能全身都沒有知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出點狀況那是不可能的,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複原的。既然如此,老夫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陪人聊天的話,白眉老頭會比老夫在行許多的。”
淩霜月很善意的笑了笑,盡管她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不是特別明顯的笑容是不是會比歐前輩發現。
“老歐……老歐……”白眉前輩的聲音傳了過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白眉前輩氣喘籲籲的跑到了歐前輩的身邊,一手按在胸口,另一手藏在背後。
“你快要垂到地上了。”歐前輩打趣到。
白眉抽出按住胸口的那隻手揮了揮,“顧……顧不上……那麼……多……多……了……”
“我看你還是把這口氣先喘過來再說吧。”
白眉深呼吸了幾次,“好多了,好多了。呼——好久沒跑過了,原來我還能跑這麼快呀。”
“你這火急火燎的跑回來,不會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吧?”
“自然不是,你猜猜看我剛才去看蘭花的時候拿到個什麼?”
“石頭?”
白眉搖頭。
“木頭?”
白眉仍舊搖頭,“你就不能想掉其他的東西嗎?”
“這山穀裏麵除了這些東西難道還有別的?”
“說你腦子不靈光吧,你還偏不承認。我要是拿到個山穀裏麵原本有的東西,我至於這樣拚了老命的跑回來嗎?”
“說來也是,難道你也撿回來一個人?”
白眉徹底被歐前輩給打敗了。
“得得得,讓你這麼猜,猜到明年你都猜不出來,自己看吧。”
白眉一邊說一邊把藏在後麵的東西拿了出來。
“雪蓮花?”
白眉點了點頭,“還是挺有見識的,不過你隻猜對了一半。”
“一半?此話怎講?”歐前輩有些摸不著北。
“要不,你伸手摸摸這雪蓮的花蕊。”
“會有什麼不妥嗎?”歐前輩說著,伸出手就向著白眉手上的雪蓮來了。白眉這下子可慌了神,趕緊把雪蓮又藏到了身後。
“讓你摸你就摸,你不要命啦?”
白眉四處看了看,最終從地上拔起一株雜草來。
“我也隻是猜想啊,現在我們來做個實驗證實一下。”白眉說著,把雜草伸向了雪蓮的花蕊。雜草在接觸到花蕊了一瞬間化作了冰棱,而在下一秒,白眉則呼的一下子把這冰棱丟出去好遠。“天呐,好冷,好冷。”
“冰心雪蓮?”
“我想應該是的吧。”
“不是傳說冰心雪蓮是守護北冥千裏冰川的仙物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你也知道是傳說啦,而且這東西誰說的世界上就隻有這麼一朵呢?王母娘娘的蟠桃算珍貴吧?那麼珍貴的東西還長了慢慢的一園子呢。這冰心雪蓮再珍貴,還能好過那王母娘娘的蟠桃?”
爭論問題,老歐自認不是白眉的對手,於是很知趣的岔開話題。
“那你是在什麼地方發現這個的?”
“剛才我不是出去看我的蘭花嗎?哎呀,中間的那一片被壓得,那叫一個慘不忍睹啊。我這心啊,就跟河上結的薄冰一般,一碰就碎一片呀。不過好歹他們也救了一條人命,所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所以呢,我就打算把那些被壓死的被拔出來。拔著拔著,忽然感覺到有個啥東西暖暖的,結果拿出來一看,乖乖,寶貝誒。”
歐前輩聽著白眉的描述,又看了淩霜月一眼,“我想我知道這位姑娘為什麼會掉下來了。”
“為什麼?”
“你這麼聰明,應該不用我提點的吧。雪蓮是治傷的神藥,你把這冰心雪蓮的花瓣摘下兩片,碾碎以後喂給這位姑娘吧。”
白眉一怔,“這冰心雪蓮雖然不如王母娘娘的蟠桃那樣金貴,但好歹也是個稀罕貨啊。就這麼大手大腳的用,恐怕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況且,這原本就是她的東西。再說了……”後麵的話老歐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湊在白眉的耳朵邊很輕聲的說,看起來是不想讓淩霜月知道這其中的內容。
聽著老歐的話,白眉一個勁的點頭,“知道啦知道啦。”
片刻之後,白眉把碾碎的雪蓮花瓣給淩霜月服下。淩霜月突然一下子覺得十分的困,眼睛不由自主的就閉上了。白眉笑著捋了捋長長的眉毛,“好好睡一會吧。”
站在老歐麵前,白眉沒有想要搶先說話的意圖。
“睡過去了?”老歐問了一句,眼睛斜盯著半舉在空中的鉗子,奇怪的是,這鉗子上麵看起來似乎並沒有東西。
白眉點了點頭,“話說你這件作品什麼時候才能看見樣子啊?每天看著你對著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敲啊敲的,那種感覺,哎,說不出的靈異啊。”
老歐把鉗子放在鐵砧旁邊,右手的錘子接踵而上。然後就如同白眉說說的一樣,錘子即使是碰在鐵砧上麵,也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現在人淚跟魔淚都已經注入進去了,唯獨還少了一滴仙淚。等他跟仙淚一融合,這樣子自然就出來了。話說,關於仙淚,你有什麼打算沒有啊現在?”
“站著說話真是累啊。”白眉回頭望了望,“這塊石頭坐起來應該挺舒服的。”伸出手做了以後往後勾的動作,被看中的那塊石頭自個兒就飛到白眉的屁股下麵了。
“你問我仙淚啊?”白眉聳肩,表達了自己的無奈。“你也知道,這神仙不比人魔,感情不是那麼豐富的,想讓他們落淚,難,真難。”
老歐笑了笑,手中揮舞的錘子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這世間還有你白眉老道完不成的事情?”
“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著你的道,激將法對我沒什麼用。還有就是,那丫頭恢複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老歐的手停了一下,“送出去。”
“那你可得想好哦,那扇門一旦打開,你就得跟我走了。雖然說老頭我已經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但突然聽你這麼一說,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啊,哈哈哈。”
老歐搖了搖頭,“就知道瞎扯,你要想離開這個地方那還不就是兩腿一躍的事情,你自己非要死皮賴臉的跟著我,那我能有啥辦法呢?”
“咳咳咳,你這話我可真心不愛聽啊,要說我也幫了你不少忙吧,別忘了人淚跟魔淚是誰幫你找的。這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好聽的話就來了。不需要我的時候就開始找茬了?誒,不對啊,現在這情況貌似是你需要我幫忙也開始找茬了啊。這做人可不能像你這麼不厚道的!”
“我又不是人,你跟我說這些有啥用?”
“你……”白眉伸手指著老歐,平日裏口齒伶俐的自己倒也被他說得無言以對了,“好吧,你贏了,這次就算我說不過你。”
“等我把這鴛鴦打好,我的心願也就算是了了。到時候就算是跟著你走,那也走得坦蕩啊。所以呢,你要想讓我跟你走得安心,就趕在那丫頭恢複以前幫我把仙淚給找來。”
“嗬,你這做事情也挺效率的嘛,東西都還沒做出來,名字倒先想好了。也不知道我白眉老道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什麼啊?這輩子居然被你這麼折騰?”
老歐不置可否,自顧自的揮舞著錘子。
“哎,你慢慢忙吧,我看我的花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丫頭應該明兒個一早就能夠活動了。”
“去吧去吧。”
白眉哼哼的走了,“成天就知道瞎敲敲!”
清脆的鳥叫聲喚醒了淩霜月沉睡的雙眼。於是乎,很自然的伸了一個懶腰。
“這冰心雪蓮果然是好東西啊,這才過了一晚上,摔得半死的一個人居然就這麼複原了。”
白眉拍著手走了過來,淩霜月趕忙起身行禮致謝。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認錯人咯,認錯人咯。”白眉連連擺手,“我可不是你的什麼救命恩人,是那個姓歐的老頭把你救回來的,你要真想謝的話,就謝他去吧。”
“前輩昨天說的那些話其實我都聽見的,所以白眉前輩跟歐前輩都是霜月的救命恩人,在此,先受霜月一拜。”
淩霜月撲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作勢就要向著白眉磕頭了。這樣的大禮直接就把白眉給嚇住了,也顧不上自己的眉毛是不是會拖在地上了,趕忙上來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