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於懾照例早起。納氣階段尚不足以修煉代替睡眠，但經過半夜小憩，練了半宿劍訣與練氣法門的於懾依舊神采奕奕。
李夫子也早已起床，盥洗完畢後便打開學塾大門，坐在三尺講台上準備今日傳授蒙童們的課程。
村裏長輩們經過這些年來李夫子的循循善誘，也漸漸明白了讓孩子們學習的重要性。不求考取功名，但自家有個知書達理的後人終歸是好的。學塾這屆學生不多，也就十幾人，不僅有黎村兒童，也有鄰近村子如文成妻子娘家邵村的孩子。幾個小村莊談不上如何遠，三三兩兩錯落在雲城與東北邊的昆城中間，各家各戶都算熟絡。送來求學的孩子便寄宿在相熟的富裕人家，每逢月末學塾放假時，來接孩子的家長便會拎些雞鴨或魚蝦甚至野菜類的吃食，大抵便算孩子的食宿費用，交給黎村這幾戶住有孩童的人家。
李夫子平日裏極為和藹，學塾裏對待各村各戶的蒙童卻十分嚴格，一代代孩子言傳身教下來，也都脫去了蒙昧頑劣。學塾開門不久，便有孩子陸續到來，很快就到齊了。
李夫子吩咐孩子們大聲誦讀起孔聖人編著的傳世文章，逐個檢查他們昨日的課業。在孩童們朗朗的讀書聲中，黎村人也開始了一日的勞作。
於懾就坐在學塾邊，讀著李夫子攢下的雜書，涉獵極廣。如浩然書院孔聖人與弟子的問答記錄《論問》，如誅禦廷編發的應對邪魔方法《對魔冊》，如大寧《開國列傳》，不一而足。多年來於懾雖未離開過黎村，也算得上讀萬卷書。
學塾早課結束，孩子們各自回家吃午飯。孩子們向李夫子道別，也對坐在學塾門口的於懾說“師兄再見”，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笑臉，於懾也笑著向他們道別。
於懾向李夫子打過招呼，便去準備今日中午的餐食。前些日去幾村集市上買來的尚有鮮豬肉，今天早些時候又有村裏人送來的新鮮河魚。不多時於懾便做好了一桌簡單的飯菜，與結束清掃學塾的李夫子用午膳。
黎村家家戶戶也都逐漸起了炊煙，不時傳來人們怡然笑聲，一派安寧美好景象。
可就在這時，一聲慘叫傳來，打破了黎村的祥和，緊接著便是村民的大喊“殺人啦，快來救人！”
於懾抬起頭與李夫子對視一眼，放下碗筷，運起體內元氣，從小院衝了出去。
剛從田中回來的文功看著眼前舉著屠刀的男人有些發懵，老漢文洪已是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凶手赫然是麵前剛從雲城回來的大哥文成！
見自家大哥兩刀劈倒父親，又要往屋內走去，裏麵是兩人的母親，大哥的妻女，念及此處，文功衝了上去死命拖住文成握刀的手，將他往屋外方向拉。
“大哥！你瘋了？！看看我，我是文功啊！”文功撕心裂肺地大喊。
可眼前的文成仿佛野獸，雙眼裏密布血絲，微張的口中不時傳來低聲的嘶吼，哪還有半分平日裏溫良的模樣？
文成猛地一甩手臂，傳來的大力推了文功一個趔趄，踉蹌退了幾步便倒在了地上。
聞訊趕來的村民們見文成這般毫不認人的凶狠模樣，隻敢站在一旁觀看。
見大哥緩步走到自己麵前高舉起屠刀，文功絕望地閉上雙眼。耳邊是村民們此起彼伏的驚呼，透過窗子偷偷看著外邊景象的文家女眷亦嚎啕大哭。
“砰——”文功感覺一陣疾風從自己身側掠過，緊接著是一聲悶響和墜地之聲，文功睜開眼睛，隻見剛才大哥的位置此刻立著一個有些瘦削的背影，一手伸向前方。
“於小子？”
於懾收掌站定，側頭對文功說，“快帶文伯去找朱郎中。”
身後目睹來人一掌擊飛文成的村民們這才連忙上來攙扶起文功，同著文功抱起此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的文洪去找村裏的遊方郎中朱毅。
於懾擺出自幼修習的拳架，盯著眼前拾刀起身的文成。
方才兩人觸身之時，於懾聞到一股腥甜，這正是《對魔冊》上所著的魔息氣味。
“魔息入體嗎？”於懾喃喃道。
“魔息入體，蔽人心神，暴虐嗜血。”——《對魔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