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樹生當了這麼多年的支書,其中的道道很明白,說是選舉,其實還得看上麵的意思。上麵看什麼?不就是關係加成績。
論關係,鄒樹生比不上其他幾個人,就連本隊會計胡山川,背後的關係都比他硬得多。不過他現在手裏有修路和拉電線這兩個大成績,雖說為了老葉的事兒鄉裏把自己扒下來,可這並不是原則性錯誤。目前,自己還多少有點兒影響力,如果能趁著這點兒影響力還沒有消退之前辦點兒事,還真有可能翻個身。
想著反正支書位子已經被扒了,不如撒開手折騰折騰,折騰好了就翻身,折騰不好也不算犯啥大錯,於是鄒樹生清了清嗓子,“好吧,我幫你找金山說說,不過我不敢打包票。牲口棚是集體財產,大概率要開個支委會討論一下,隻有支委會通過了,陳金山才敢答應。”
......
四月中旬,該來的總算來了。
大伯大媽、二伯二媽四位老人穿戴整整齊齊,帶著肖正平朝戴正德家的方向走去。
戴雪梅家裏,除了她爹戴正德之外,還坐著兩個人——戴正德的大
姐戴淑芬和大姐夫徐守業。
片刻過後,戴雪梅把肖家人迎進屋,幾位老人圍著一張破桌子坐下,“談判”就正式開始了。
“親家、親家姐、親家姐夫,平子跟雪梅定親也有一段日子了,我看兩個孩子處得還行,這回咱們就把日子定下來,你們看看需要我們置辦些啥,隻管提。”肖坤國首先開口。
戴淑芬翹著二郎腿,抽出一隻手在空中揮了揮,“先別急,我問幾個問題。你們家平子,就沒想著找份兒正緊工作?哪怕正經種幾畝田也行啊!這投機倒把的勾當總不是個事兒吧,幹長了搞不好要出事啊。”
“親家姐,現在政策不都放開了麼,平子這小子腦瓜子好使,準不會讓雪梅吃虧。”
“這可不好說,政策放開隻是對農民,他們還算投機倒把,我們戴家一輩子規規矩矩,可不能因為你們家平子把家風給敗壞咯。”
肖坤國臉上有些難看,但他強忍了下來,“那這咋辦,你看我們家也不是啥大戶人家,要能給平子謀個工作我們早謀了。你看能不能折中一下,有啥其他辦法彌補彌補?”
一旁的姐夫徐守業似乎就等著這句話,馬上接過話頭說道:“平子是個好孩子我們知道,就是他這事兒沒個保障,雪梅要是嫁過來,最起碼也要保證她跟她爹離了平子還能過活吧!”
戴淑芬連連點頭,接著說:“就是這麼個理兒!我們呢,也沒啥過分
的要求,明媒正娶、三轉一響、兩千塊錢彩禮,其他的咱再細說。”
肖坤國差點就要拍桌子罵娘,就這還不過分?城裏人結婚也不過如此!兩千塊彩禮?這他娘的是來鬥地主的吧!
不僅是肖坤國,就連戴正德和戴雪梅也吃驚地看向戴淑芬,所有人都清楚,這樣的條件就算是城裏人,都沒幾個能辦到。
戴淑芬笑了笑,“你們也別嫌多,平子這兩年不是賺了些錢麼,我們這也是想為雪梅弄點兒保障。”
肖坤國歎了口氣,想說什麼,忽然肖正平“噌”的一下站起來:“大伯,沒問題,就按嬸兒說的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肖正平,戴淑芬大概是沒想到肖正平會答應得這麼痛快,臉上的表情立馬僵住。
肖正平的話還沒完:“其他的嬸兒你列個單子,回頭交給大伯,雪梅是戴叔好不容易拉扯大的,我不會虧待她!”
最後,戴淑芬羅列出一份單子,什麼家具啦、金銀啦、布匹啦、被子啦,林林總總十多樣,肖正平看都沒看一眼就交給大伯。
商定完彩禮,雙方又確定了一下流程,按照戴淑芬的要求,得有明媒、得下婚書,總之甭管新規矩老規矩,一切都按照上得了台麵的要求來。
聽到最後,肖正平聽得不勝厭煩,他並不清楚這個年代結婚究竟有多少規矩,原本他還以為回到這個年代,婚姻不用像二十一世紀那樣變成買賣,誰
曾想到頭來還是一樣。
戴淑芬還在噴著口水趾高氣揚地說著,肖正平忽然想起何永富,兩相比較,他突然覺得或許去娶何巧雲會更好一些。
好在戴雪梅大概是看出肖正平臉色不對,也站起身說道:“姑媽,咱隊裏結婚沒那麼多規矩,平子哥又不是啥地主老財,我也不是啥大家閨秀,這樣鬧別人把咱當啥了?這些條件幾個人辦得到啊,那我還嫁不嫁啦?”
說罷,戴雪梅一跺腳,隨後氣衝衝回到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