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平盡管很生氣,但也明白朱安國的話是對的,當初唐彙東說得很明白,場裏在編職工的人事安排自己隻有建議權,沒有決策權,這是唐彙東決定讓肖正平承包鹿場經營權的重要條件之一。

跟朱安國怒目相視片刻,肖正平便氣衝衝退出辦公室,拉著媳婦兒三人上了小四輪,然後讓陳炎開去林場。

一路上,肖正平怒氣難消,幾個人看著他的臉色,誰也不敢說話。

最後是戴雪梅實在忍不住,便開口勸道:“平子哥,你別生氣了,朱場長也有他的難處,那黎援朝好歹也是唐書記的親戚,朱場長不能不顧著這層關係。”

許曉慧聞言冷笑一聲,感慨道:“哼,關係,這兩個字簡單,分量卻能壓死人。平子,嫂子說得對,咱們的社會就是人情社會,關係是這個社會重要的人際環節,很多時候你不能不顧。”

肖正平終於吐出一口氣,說道:“唉~~我何嚐不知道啊,可我來是掙錢來的,如果場子效益因為啥關係上不去,那我就掙不著錢,這個場子可能就辦不下去,那我還要這層關係有什麼意義呢?”

一句話說完,車上幾個人立馬就不說話了。

安靜了十多分鍾,林場漸漸出現在眼前,陳炎問肖正平是不是回去。

肖正平一改怒容笑了出來,“回去幹嘛,我特意帶你們過來看看。”

戴雪梅朝車窗外看了兩眼,好奇道:“來這兒看啥?”

正平讓陳炎把車停在路邊,也沒下車,指著不遠處的林場場部說道:“看咱們未來的菌子產業基地。”

三人放眼望去,就看見一個死氣沉沉的林場場部——道路稀巴爛、房子破舊不堪、裏麵的人也都是無精打采的。

陳炎抱著方向盤左看右看,始終也沒發現肖正平所說的基地在哪兒,便問道:“平子,哪兒呢,我咋沒看見?”

肖正平推開車門跳下來,朝周圍的林子打量了一圈,其他三人見狀也跟著下車,學著肖正平的樣子環顧四周,可是他們什麼都沒看到。

肖正平圍著車子走了兩圈,最後停下來說道:“鹿場現在的症結歸根到底還是人,職工冗餘、沒有熱情,從飼養員到場長,都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思想。這樣的場子,隻是承包經營權是沒法兒從根本解決這些問題的。所以政策還需要進一步鬆動,必須要讓承包人,也就是我擁有全麵的決策權,其中就包括人事的變動,無論在編還是不在編。”

這番話,在場的也就許曉慧能聽懂,陳炎和戴雪梅都是一知半解,隻能聽出來肖正平是在說在編職工的人事安排問題。

許曉慧細細揣摩了一會兒肖正平剛才說的話,片刻後說道:“個人擁有集體企業的人事決策權的確是政策上一次相當大的鬆動,不過這種鬆動幾乎不可能,因為這種鬆動實際上等於觸碰了咱們社會性質的底線,說白了

這就是典型的走資派行為。”

這句話陳炎和戴雪梅都聽懂了,兩個人聽得連連點頭。

肖正平也跟著點頭,笑道:“沒錯,就拿鹿場來說,如果我得到人事決策權,那麼我就能決定一個人的去留,這不符合咱們社會的基本性質。不過你們想想,當初大鍋飯不也是這樣嗎?現在的鹿場跟當年的大鍋飯有什麼區別?國家為啥要把大鍋飯砸掉?不就是因為這樣的政策嚴重製約了咱們社會的發展。從這個層麵來講,國家既然能砸掉大鍋飯,那麼政策的進一步鬆動就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