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頗為興奮,湊到朱砂身邊,臉上洋溢著驚喜笑容。
離得遠還看不出,一旦湊近,就能讓人看到他臉上的血點,像是忽然生出來的紅痣。
給秦升那張好似小白臉的臉上,平添一抹乖戾。偏偏當事人沒有察覺到問題,一雙眼盯著朱砂,好似要搖尾巴小狗。
“你,你不要過來啊。”朱砂瑟瑟發抖。
這倒是舊相識。
林嬌嬌無語望天,將最後一點羊肉湯吃掉,徑直往外走。
天空又開始落雪,她看到門檻處滴落的血跡,目光轉向秦升身側放著的刀。
刀柄染血,上麵纏了用來防滑的赤色布條,布條此刻呈現出一種黏膩感。
林嬌嬌眯眼。
“秦升,你殺了多少人?”她問。
“沒數,幾十個吧,最近都忙。”秦升大大咧咧回應。
林嬌嬌徑直往外走,越過染血門檻,走上街道,雪花落在肩頭,白皚皚一片。
入耳的,是叫賣聲,是風雪聲,還有夾雜其中的乞討聲。
隆冬已至。
數九寒天裏,這場雪注定要死很多人。
天空如同凝結的灰霧,透露著不詳。
尖溜溜的風,將她的兜帽吹起,一大片雪花,落在鼻尖,冰涼刺骨。
“您的鹿。”小夥計將白鹿帶過來,咧著嘴角生凍瘡的嘴,彙報白鹿都吃了多少幹草。
“晚上多加一份薑湯,你們各自小心。”林嬌嬌道。
“您放心,保管凍不死人。帶回來的幾個孩子,都退了燒,好著呢。”
林嬌嬌沒有言語,仍
舊坐在白鹿背上,揚長而去。
朱砂衝出店門,隻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街尾。
“怎麼又走了!”
朱砂直跺腳,她就不明白了,這位白鹿仙子怎麼有如此古怪脾氣。
秦升喝完羊肉湯,丟下一塊銀子,慢悠悠走出鋪子。
“又下雪了。”
他望著原地跳腳的朱砂,不由笑了。
“我帶你去找她?她的老巢我再清楚不過。”
……
林嬌嬌徑直出城,胯下白鹿就是她的通行證。
無論是城門守衛,還是來來去去腳步匆匆的城防軍、殿前司、侍衛親軍司,見了她都不敢攔路。
她風頭正盛,乃是老皇帝如今最看重的方士。雖說年紀小,但這些吃皇糧的,無人敢輕視她。
正是因為年紀小,更能體現出這位白鹿仙子異於常人,神仙下凡。
走到半路,林嬌嬌看到一片赤色。
屍骸已經收拾過,隻剩下滿地血汙。
她讓白鹿繼續往前走,忽地聽到一聲抽噎,側頭看去,就見不遠處一片雪地有些不同。
陳小二是跟著家人進京告禦狀的,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結果剛到京畿,還沒能看到城門,結伴同行的人被一群官兵圍住,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他被父親塞進雪窩裏,交代他不要動。
小孩兒年紀小,穿得厚,又是個難得能穩住的,倒還真躲過了一劫。
此刻是徹底扛不住了,想到死去的父親不由抽噎起來。
“出來。”
陳小二聽到聲音,連忙捂住嘴,假裝自己不存在
。
“別裝了,看到你了,出來。在這裏會凍死。”
陳小二分辨出,這是一個女聲,年紀似乎和鄰家姐姐差不多大。他小心翼翼摳出一點空隙往外看,先對上的是一隻奇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