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的極為不踏實。
揚瑕半夢半醒間,看見昏黃的天花板,無奈渾身酸疼,隻好繼續閉著眼休息,他再次閉眼後,腦子混混沌沌的,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小時候門前有一條河,無論春夏秋冬,那條河都不結冰,也不上凍,聽說北城的巷子裏有四五條河包圍著,在冬季結冰的時候,那冰層很厚,人們可以在上麵滑冰,而不用擔心會有失足落水的情況。
揚瑕小時候還過生日,他喜歡生日,喜歡卻不說出口,有人知道他要生日,給他準備小禮物,會蹦的小糖人,帶遙控器的小汽車,還有當時十分流行的變形金龍……那種感覺到現在他也忘不了。
或者說他並不是喜歡生日這個節日,而是喜歡有人送他小禮物。
他生日在冬天,臨近春節的日子,這還是孟叔告訴他的,十一月二十一號。
他小時候生日願望一直就是:希望來年河能結冰。
這樣他就能在上麵滑冰了。
願望很純粹,也從來沒有實現過,後來他知道,有些願望適合想象,是不會實現的。
夏季,他把腳泡到河裏,蕩著水紋,百無聊賴地看著水裏清澈見底的魚,西城空氣質量好,連魚都喜歡,環境優質讓河水空靈而澄澈,魚兒自由自在,皆若空遊無所依。
他晃著腳,手裏緊緊攥著襪子,唯恐它丟了,待有人來,他就迅速穿上襪子,站了起來。
來人是孟叔。
孟叔手裏拿著兩串糖葫蘆,笑道:“你張叔給你買的,本來我都給你買了一串了,他非說你喜歡吃,就又給你多買了一串。”
揚瑕舔舔牙齒,歡快地跑過去,接過兩串糖葫蘆,但站定後又勉為其難地對孟叔說道:
“叔,吃不下,這個你吃吧。”
孟叔看他猶猶豫豫,明明能吃的下,卻還是猶猶豫豫地要分他,他笑道:“叔不喜歡甜的,你吃。”
揚瑕不能理解世界上竟然還有人不喜歡吃糖葫蘆,他尤其喜歡微酸、微甜、超辣、不鹹的食物,糖葫蘆做工精細,酸中帶甜,甜而不膩,他尤其喜歡吃。
於是他拿著糖葫蘆,背對著孟叔,跑到家門口,蹲在石墩上吃起來。
孟叔看著他微笑。
突然一聲槍聲,揚瑕被這聲音驚到了,糖葫蘆咕嚕嚕地滾到了石墩下麵,他扭頭看孟叔,卻沒有看到,他心慌張起來,緊接著跑,到處跑,從屋裏,弄堂,然後是羊尾街,在各個地方,孟叔經常和人下棋的地方,巷子口,各種地方,揚瑕都跑遍了。
卻沒發現孟叔。
揚瑕呆呆地站在石墩子上,低頭突然急切地想找糖葫蘆,卻發現糖葫蘆也消失了。
都去哪了?
……
“呼……”
揚瑕睜開眼睛,一下子坐起來,這一下坐地太猛,扯到了腰上傷口,他“啊啊”兩聲,去摸手機,發現隻摸到一個手機殼,揚瑕足足盯著手機殼發呆了將近一分半,才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機殼,他這才看向周圍。
不看不當緊,他發現他坐的這個床特別大,大到難以忍受的程度,他翻五六個滾都滾不到邊緣的地步。
他站起來,發現膝蓋竟然不疼了,隻是略微活動一下有那種憑想象得來的痛覺,他在床上向四周看去,發現這屋子就這張床,連個家具都沒有,他坐在床上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
首先,他本來在醫院,其次,他應該還在醫院,最後,最終沒在醫院,也說不定,說不定這就是醫院那個秘密地方,奇怪的事情真多,如果不是醫院,自己怎麼來到這裏的?如果是在醫院,這麼大個房間,竟然隻有一張大床?
難道這裏是……停屍間……?
揚瑕沉默了一瞬,一口氣跳躍到床邊滾下去,然後發現自己不僅健步如飛,還能飛簷走壁,不禁心花怒放,他又把剛才的恐怖想象給拋到了腦後。
他跳下床,第一件事情是找雙襪子,他神經略微粗條,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換了一輪,都是黑色和他之前衣服一個色調,揚瑕根本注意不到,他拿起鞋邊的襪子套上,一邊回憶那個庸醫……還是無良醫生比較貼切——畢竟他治好了自己的傷。
等等不對啊,這麼就那麼一按,稍微手指一碰膝蓋,他疼一下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