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敵對者
在某個被寂靜包圍的房間裏,窗外的月光淺淺地灑入室內。
“是嗎?力量沒有出現?”
宇賀穀靜紀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沮喪。
“是的,和作祟神的戰鬥中,沒有發現到力量。”
美鶴以清脆的嗓音回答。
淡淡的月光,照著美鶴那張日本娃娃般的臉龐。
“那孩子有辦法進行儀式嗎?”
美鶴低垂著頭沉默了半晌,然後緩緩抬起頭。
“我不知道。”
在這句清澈的聲音之後,兩人便不再交談。
珠紀一邊上著課,一邊在心裏胡思亂想。
(上禮拜發生了很多事情,總之,最後我決定要試著當玉依姬看看,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別條路可以選。)
今天早上難得有機會和經常關在房裏的外婆說話,所以她順便問了一些問題,不過並沒有什麼收獲。
唯一知道的,是近期將要舉行“儀式”。
再追問儀式那天要做什麼,外婆隻說到時自然就會明白。
最後還留下一句話——“因為很危險,所以規定不能隨便告訴別人。”,反而讓珠紀覺得很在意。
(什麼“規定”、什麼“契約”的,除了這些就沒別的了嗎?)
珠紀忍不住越想越火大。
她也去問過四位守護者,可是關於儀式的內容,他們全都一無所悉。
(那我到時候是要去做什麼?是不是要穿巫女服念咒之類的?不過我又沒做過修行……)
必須思考的事還不止如此。
守護五家、守護者那種能打倒神明的人外之力、在倉庫感到頭暈、封印。
珠紀覺得自己簡直就像站在沒有出口的隧道裏。
不管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幾件事在腦袋中不斷地打轉,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正當珠紀皺著眉頭東想西想時,不曉得什麼東西飛過來打到她的頭。
那東西掉在桌上,原來是從筆記本撕下來揉成一團的紙。
打開一瞧,上麵寫著——“笨蛋想事情,越想越呆”。
超飛來的方向一看——
老是在上課時打瞌睡的拓磨竟然醒著,還笑嘻嘻地看過來。
(沒禮貌!)
“所以你才會那麼呆嗎?”
珠紀在紙的背後回敬上這句話,正打算扔回去的時候——
“別胡思亂想,笨蛋”。
忽然覺得好像聽到拓磨的聲音在腦海中這麼說,所以便停手了。
(真是的,不管是真弘學長還是拓磨,為什麼嘴巴都這麼毒呀!祐一學長又隻會講“同感”、“同意”這種最偷懶的單字!裏麵正常的隻有卓大哥而已!)
雖然心裏是這麼想的,不管珠紀也很欣賞他們每個人不同的個性。
因此,她隻對拓磨呲牙咧嘴地扮了個鬼臉,決定不丟紙團過去了。
拓磨的表情像是哼了一聲,然後意興闌珊地轉向前方。
珠紀把紙團擺平,放入製服上方的口袋中。
總覺得這麼做,口袋好像也會變得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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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紀和清乃以及其他班上的女同學一起吃完便當後,便走向樓頂。
其實也不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話要在中午討論,隻不過能和不同年級的真弘和祐一碰麵的時間不多,所以珠紀也漸漸習慣利用午休時間上樓。
一般來說,像這樣一個人獨來獨往通常會被周圍的人孤立冷落。幸好班上同學在這方麵倒是不在意,都會笑笑地目送她出去。
因為想早點去樓頂,所以珠紀三步並作兩步往樓梯上跑,結果不小心腳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向後倒,心中一急便伸手想抓住扶手,沒料到竟然抓了個空。
“哇,哇……啊!”
身體忠實地遵循地心引力向下摔,就在快撞到堅硬的走廊地板前——
“停止!”
一道喊聲凜然響起。
接著發生了難以置信的事。
珠紀的手、腳、頭,都沒有撞到地板,卻能感受到地板就在下方。
(咦?!這是什麼?我浮在空中……?)
不知是誰的手輕輕地扶住她的身體,下一個瞬間體重就回來了。珠紀因為被那雙手支撐住,所以隻摔下數公分的距離,僅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已,衝擊的力道也非常輕微,完全感覺不出來時從第十階樓梯摔下來的。
“……你沒事吧?”
猛一回神,就發現一雙大眼正憂心忡忡地注視著自己。
對方是一名非常眉清目秀的少年,乍看之下會令人想起祐一那種脫俗的美感,不過即使同樣是秀氣的麵貌,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完全不同。
(好溫柔的眼神,臉看起來好像日本娃娃……可是,怎麼感覺在哪裏見過?)
稍微回想一下就想起來了。
(……這個人長得和美鶴好像!)
“……請問,可不可以下來了?”
或許是因為被珠紀一直盯著瞧,少年紅著臉吞吞吐吐地說道。
到這時候,珠紀才驚覺現在的狀況,血液一下子全衝上腦袋。
(我我我、我被男生抱著?!)
“對、對不起!”
珠紀像彈簧一樣彈起來,馬上九十度鞠躬。
少年則保持著剛才抱住珠紀的姿勢,愕然地望著她。
“那、那個,真是對不起,我剛剛在發呆。”
“沒關係,那個……我剛剛也在發呆……”
少年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到一半,然後忽然停了下來。
“……那個,冒昧請問一下,你是春日珠紀學姐嗎?”
“呃?你怎麼知道……?”
珠紀也頓了一下。
她想起剛才浮在空中的事。
(能使用哪種神奇的力量,難道這個人……)
珠紀毫不掩飾地凝視著少年,而且還大刺刺地指著對方。
“難道,你就是第五個……?”
“是的,我是一年級的犬戒慎司,你果然就是玉依的……”
說到這裏,少年淡淡地微笑。
“太好了,和我想象中的一樣。”
少年的這句話,害得珠紀的臉又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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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慎司!”
珠紀把慎司拉上樓頂,還在他背後推了一把。
“那個……好久不見了,大家可能不記得我了吧……”
當慎司支支吾吾地一開口——
“……你、你是慎司?”
真弘把拿在手中、重要性僅次於生命的炒麵麵包掉在地上。
“是的,我回來了。”
正在和填字遊戲奮戰的拓磨也同樣把筆掉在地上,而且驚呼一聲: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好久不見。”
看起來快要睡著的祐一一麵打招呼,一邊浮現出淺淺的笑容。
“搞啥啊,你幾時回來的?”
拓磨走到慎司身旁,立刻架住他的脖子。
真弘也嘴裏嚷著一連串的好久不見,同時在他背上啪啪啪地拍打個不停。
“拜、拜托住手好不好!”
“過得還好嗎?”
聽見祐一的問候,慎司開心地露出微笑。
“……是的,我回來了。”
慎司的回答讓珠紀有些不能釋懷,不過夜沒空去深思。
“……對了,聽說在那邊發呆的家夥就是玉依姬喔。”
話題忽然一轉——珠紀意識到矛頭這下轉向自己了。
(第一印象最重要,既然對方要保護我,我就應該要表現出誠意。)
“我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春日珠紀,雖然不太懂事,但還請多多指教。”
珠紀開朗地說完介紹詞,接著露出自認為最可愛的笑容。
慎司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紅,隨即慌張地回禮。
“我、我叫犬戒慎司!雖然能力尚淺,不過我會盡一切的力量努力。”
(唔……)
回想曲卓以外的另外三人的態度,珠紀就感動得想哭。
(對對對,就是要這樣!慎司真是個好孩子!)
“這家夥要是稍不注意就會自己跑出去惹事,勸你最好小心一點。”
(……等等,拓磨你說什麼呀!)
“基本上是個笨蛋。”
(……等一下,真弘學長!怎麼講得這麼毒?!)
“的確……不注意一點的話,她絕對會把事情弄得雞飛狗跳。”
(……連祐一學長也這麼說!!)
“別把人家說得那麼難聽好嗎!”
看那三人越說越誇張,珠紀隻好趕快硬生生地把話打斷,然後對慎司微笑說:
“別理那三個笨蛋。”
“喔、好的……”
慎司麵露難色地看了看珠紀等人之後,突然開口問道:
“那個……對了,言藏呢?沒來學校嗎……?”
他指的是美鶴。
珠紀也曾經問過同樣的問題,但得到的回答是她已經取得高中畢業的資格了。
“嗯,她也過得很好,現在住在婆婆那邊。”
真弘如此回答之後,慎司就像是鬆下一口氣似地點點頭。
“是嗎?原來在婆婆那邊啊。”
“你當初走了以後她哭了一陣子,滿慘的,不過後來就沒事了。”
“沒事的話就好。”
慎司臉上閃過黯然的表情,讓珠紀感到不可思議。
“……對了,慎司之前為什麼要搬出去?”
話一出口的瞬間,現場的氣氛立刻變得有點尷尬。
“……因為,從我身上沒發現守護者的力量,所以隻好出去修行。”
慎司有些落寞地說道,眼簾輕垂地望向地麵。
“原來是這樣……”
珠紀很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可是現在也無法收回了,隻好跟著低頭看地上。
“喂~~慎司!你有沒有學到什麼必殺技啊?”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珠紀的尷尬,真弘以開玩笑般的口吻插話問道。
“啊,還稱不上是必殺技,不過我想多少能派上用場。”
慎司也意外地笑著回答。
此時拓磨也跟著加入話題,結果大家又回複稱嬉鬧的氣氛。
珠紀暗自對真弘說了聲感謝,並輕籲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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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附近還是老樣子,和我出去時一樣完全沒變。”
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慎司眯起眼睛懷念地說道。
“是喔?我倒覺得這裏有夠無聊的,這個村子對我來說太小了。”
“可是有時候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貴喔,這裏真的是一個好地方,學長。”
聽到慎司的回答後,真弘不禁啞口無言。
“嘿嘿,真弘學長輸了耶,真搞不清楚哪邊才是學長啊~~!”
珠紀一挖苦他的痛處,真弘就鬧起別扭轉過頭去。
“囉嗦!我隻是討厭被綁住而已!”
蟲鳴聲一陣一陣傳來,珠紀豎起耳朵靜靜聆聽後,對慎司嫣然一笑。
“嗯,慎司,我也覺得這裏是好地方唷!”
珠紀和慎司相視而笑,忽然拓磨插嘴了。
“……慎司,你別回來比較好吧?”
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珠紀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等等,拓磨!人家好不容易才回來,你怎麼可以講這種話?!”
“我隻是直話直說。”
“這……!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珠紀帶著尋求同意的眼神望向真弘和祐一,但二人投射回來的眼神似乎也讚同拓磨的意思,珠紀為此感到十分訝異。
“……我希望自己能幫得上忙。”
拓磨迎視著慎司直視的目光,輕哼一聲後便邁步繼續向前走。
“為什麼要講這麼過分的話?!他不是很久沒回來的朋友嗎?你應該向慎司道歉!”
拓磨卻連頭也不回。
“……什麼嘛,拓磨你那是什麼態度!”
看珠紀越說越激動,慎司終於出麵製止了。
“沒關係的。”
“……可是他……”
“我覺得他那樣說並沒有惡意。”
真弘用平常非常少見的複雜表情插嘴進來,祐一也輕輕點頭表示同意,這讓珠紀突然有種好像隻有自己和大家格格不入的感覺。
“歡迎回來,各位。”
從宇賀穀家出來迎接的人,意外地竟然是卓。
“卓大哥!你怎麼來了?!”
“因為我聽說犬戒回來了,所以就先過來等囉。”
沒想到卓的消息這麼靈通,珠紀大感吃驚。
“……那、那個,好久不見了,大蛇大哥。”
慎司唯唯諾諾地行了個禮。
“歡迎你回來,你長大了。”
“是啊。”慎司紅著臉說道。
“那麼,犬戒和珠紀小姐跟我一起去見婆婆,其他人先去起居室等吧。”
“幹嗎把我們分開?”
“人太多的話會驚動到婆婆吧。”
卓一如此解釋,真弘隻好勉為其難得點頭答應。
“……大蛇兄是負責統合我們的人,所以他當然要出席。”
祐一說完這句話就朝起居室走去,拓磨和真弘也從背後跟上去。
珠紀則目送三人離開,在卓的帶領之下,和慎司一起前往外婆的房間。
(真是奇怪……)
明明是自己的外婆,感覺卻非常遙遠,好像比起血親的自己,負責管家的美鶴和卓似乎都和外婆比較親近,就以現在來說,如果沒有卓的帶領,珠紀恐怕也見不到外婆吧。自從來到這裏之後,她和外婆交談的次數少到數得出來。
進房之後,隨侍在外婆身旁的美鶴輕輕地行了一禮。
慎司與美鶴的視線也微微交會。
“歡迎您回來。”
美鶴麵無表情地說出這麼一句話,然後又是一鞠躬。友人的久別重逢竟然如此簡單就結束,讓珠紀感到十分訝異。
“美鶴,你先出去吧。”
得到外婆的指示後,美鶴沉默地點點頭,然後就離開房間了。
等房門拉上,外婆把視線轉向慎司。
慎司當場正襟危坐,緊張地低頭行禮。
“久未向您問安,婆婆,犬戒慎司昨天回到故鄉了。”
“大致上我都已經聽說了,不過我希望聽你親自說明。”
慎司點點頭,然後就開始說明。
“我在犬神之社修身養性,已經善盡所能,近日聽說鬼斬丸的封印越來越弱的消息,所以回來希望能繼承守護的責任。”
外婆嚴肅地點了點頭。
“還是沒有找出自己的力量?”
“是的,不過如果是其他力量的話,算是多少學了一點。”
“是嗎?”
外婆低吟一聲,隨後取出一張折成細長狀的紙放在手掌上。輕輕吹口氣,紙就馬上變成另外一種東西,看它前端反射出銀色的光,有如小刀般尖銳。
“外婆,你做什麼!”
珠紀感覺氣氛不對勁,正要站起來時卻被卓按住。
“靜靜看,沒事的。”
那張紙緩緩從外婆手掌上騰空而起,然後突然射向慎司。
咻的一聲,紙片劃破空氣飛去,速度快得讓珠紀連尖叫都來不及反應。
(不行!危險!)
珠紀不由得閉上眼睛,卻隻聽到慎司的聲音凜然響起。
“靜止。”
提心吊膽地睜開眼一看——就如同剛才他所喊的單字一樣,紙刀靜止在慎司的麵前。
“落下。”
隨著慎司的聲音,紙刀在原地轉變方向往下掉落——
而後嚓的一聲刺在榻榻米上。
“剛才……那是……”
珠紀都看傻眼了,於是卓小聲地幫她解釋。
“那個叫言靈操縱,讓說出口的話帶有特殊的意念,並透過它來操縱萬物。”
外婆輕輕頷首,微笑著對慎司說:
“果然如報告中的一樣,歡迎你回來,慎司,第五人的守護職責就交給你了。”
慎司跪坐著低伏在地上,畢恭畢敬地行禮。
“我雖不才,但必定會善盡一己之力。”
看到這仿佛時代錯亂的一幕,珠紀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在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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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許多繁瑣的禮節應對之後。
還有事情要處理的卓留了下來,珠紀一離開房間,就遇到在走廊靜待的美鶴。
“啊,對了,你們是很久以前就認識的朋友吧。”
珠紀感覺到沉重的氣氛,於是打開話匣子,然而——
“聽說你接受守護的職責了?”
美鶴注視著慎司,語氣平淡地說道。
雖然話中和往常一樣不帶絲毫感情,可是珠紀聽得出她聲調中的慍怒。
(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相反的,還很傷心?)
慎司先咽下一口口水,然後迎視著美鶴的視線。
“嗯,我接受了,我回來這裏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身為玉依侍奉者,我應該要歡迎你的,可是我……”
“……不要緊的,謝謝你為我擔心。”
美鶴默然轉過身去,好像不想再聽下去了。
“……我帶您去起居室。”
語畢,美鶴就向前走去,慎司則跟在後麵。
二人的背影都很僵硬,看來也不會再交談了。
“怎麼了?”
從外婆房裏出來的卓出聲詢問。
“……怎麼……大家好像都反對慎司當守護者的樣子。”
珠紀結結巴巴地把話說出口後,這才恍然大悟是怎麼回事。
卓也溫柔地點了點頭。
“當自己被某件事情束縛住,無法從那件事逃離時,就會覺得——如果有機會的話,會希望至少能讓自己以外的某個人逃出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珠紀細細體會卓所說的話。
(封印、因此而被束縛的人們、還有保護我的責任……)
“不管理由是什麼,我想大家都在曾經離開村子的犬戒身上,托付了自己的願望吧。”
卓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所謂的大家——意思是,連卓大哥也是嗎……)
“對不起,說這些話給你聽可能太殘酷了——不過這並不是你的錯,因為連你也……不,比起其他人,你才是被束縛得最嚴重的。”
卓擔心似地補上這幾句。
珠紀則輕輕地搖了搖頭,同時帶著否定與肯定兩種心情。
這麼一來,許多事就能理解了。
你別回來比較好——拓磨曾對慎司這麼說。
我覺得他那樣說並沒有惡意——真弘如此解釋。
祐一也表示出讚同的意思。
(因為大家都喜歡慎司,所以才……)
珠紀這是終於明白,自己會覺得和大家格格不入是理所當然的。
(抱歉,拓磨、還有大家……真正什麼都不懂的人是我。)
珠紀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
(我一定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把封印完全恢複。)
她一字一句堅定地告訴自己。
(這樣的話——大家就不必再被封印的事綁住,就能獲得幸福了。)
“我們走吧,大家都在起居室等囉。”
聽卓這麼說,珠紀用力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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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是上次的……”
珠紀在上學途中,突然被人從背後叫住。
回頭一看,對方是一個似曾相識的男子,穿舊西裝、留著邋遢的胡渣,還頂著一頭睡翹的頭發,怎麼看都是一個懶散的男人。
“唷,你好嗎?”
“……啊,早安。”
嘴上雖然道早安,她的腦袋裏卻拚命地翻著人名的通訊錄。
那人顯然看穿了珠紀心中的狼狽,嘴角微微一笑。
“忘記我是誰了?我給人的印象這麼不起眼嗎?”
“呃,不是,我……”
那人忽的把臉湊過來,珠紀嚇得趕緊向後退。
“嗯~~你今天司空穴的血色不太好喔,要小心災禍臨身。”
聽他這麼一說,珠紀這才想起來。
(他就是我第一天過來時遇到的人!好像叫做……)
“蘆屋正隆。”
“對,蘆屋先生!”
珠紀一個沒注意脫口叫出聲,把蘆屋惹得笑彎了腰。
“沒錯沒錯,就是我,蘆屋。呃~~也沒什麼事啦,隻是剛好看到你,順便打聲招呼而已。”
“哦……”
珠紀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隻好隨便點點頭。
“其實我聽清乃提過你,聽到她講你的名字把我嚇了一大跳。誒~~其實我就是清乃的舅舅啦。”
沒想到這時會跑出意料之外的名字,使珠紀大感吃驚。
“蘆屋先生,你就是清乃同學的舅舅!?”
回想起清乃發過的牢騷,的確和眼前這個窮酸男子十分符合。
“因為清乃聊過你的事,所以我想說不定真的是你,結果還真的一點都沒錯……哎呀呀呀,世界真是太小了。我家清乃有沒有給你添麻煩呀?她大概被我喜歡研究占卜的興趣影響到,從小就喜歡一些神秘的怪東西。”
有!害我陪她一起做了詛咒的草人!——這種話當然不能說出口,所以珠紀隻好幹笑兩聲應付。
“如何?在這裏過得還習慣嗎?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會不會覺得無聊?”
“不會不會,我本來就很喜歡這裏。”
“哦~~那就好,清乃還要請你多關照了,她雖然愛講話又很吵,不過人還不壞,當然這可能是我們自家人誇自家人,你聽聽就好。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去工作囉。”
蘆屋一邊說著,一邊從外套內側口袋取出一個圓狀的東西遞給珠紀。
“……呃?”
被塞到手裏的,是一片用塑料袋包裝的仙貝。
“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家店做的,就當做我們認識的見麵禮吧,再聊了!”
說完,他隨手一揮轉身就走了,對珠紀來說,這人還真是來匆匆、去也匆匆。
“啊,來不及跟他說謝謝……”
珠紀看著仙貝,悄聲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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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紀在午休時間前往樓頂,那三人一如慣例地早已在場,唯獨不見慎司的人影。
“對了,慎司和美鶴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珠紀趁他們不在時,找到機會問了這個讓她很在意的問題。
“你指的是什麼?”
祐一微傾著頭反問。
“因為慎司看到美鶴的時候,樣子好像怪怪的;美鶴也是,看起來悶悶不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