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2 / 3)

“阿茹,來見過阿兄吧。”

聽李氏和蕭念遠如此說,柳茹這才注意到靠坐在一旁的男子,玉冠束發,白袍不染纖塵,袖口金線鑲邊,若隱若現,隻是他麵部線條不似一般男子,分外的柔和,身量單薄 ,蒼白的臉上透著幾分病氣和陰鬱。

柳茹接過婢女遞來的茶盞,麵向他微微俯身,“見過阿兄。”說完依舊垂首將茶奉上。

蕭渚清接過茶盞,掀開茶蓋吹了吹氣,卻沒有著急喝,“多謝。”

柳茹聞言抬頭,瞧見蕭渚清蒼白虛弱的樣子,突道,“阿兄有時間可以多曬曬太陽。”

蕭渚清見麵前的女子笑得真誠,不似作偽,又覺她話說得有趣,醫師們給他開各種藥方,父親母親叫他不要憂思過度,身邊的丫鬟小廝不讓他到處走動,怕壞了身子,這些話他早就聽煩膩了,今日倒是有新鮮說法了,要多曬曬太陽,他心下默念了兩遍,旋即開懷而笑,眉間鬱氣散了不少,“好。”

蕭念遠緊鎖眉頭,見蕭渚清終於還是喝了柳茹敬的茶,走上前牽上柳茹的手,作勢離開。

這一遭下來,柳茹猜想蕭念遠跟他這“母親”估計有些不對付,蕭相國看起來對他這兒子也是冷冷淡淡的,爹不疼娘不愛的,看來,有家人不見得就比沒有的強。又思及原主的父母,阿兄,嫂嫂,弟弟,對她那麼好,可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親人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不免覺得很是淒涼,“我會替你照顧他們的,也不知你有沒有尋到好的歸宿。”

“父親可真是偏心啊,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他的親兒子,明明我什麼都比那個病秧子強,他卻像瞎了一樣。”蕭念遠頻頻冷笑,“還有這個李氏,不知道安的什麼心。”李氏是他父親的續弦,這麼多年來隻生養了兩個女郎,因而他絲毫不擔心她們會礙著他的事兒,隻是每次見到她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但光是這些,還不足以讓他心煩意亂。

兩人各懷鬼胎,牽著的手也忘記了放下,走在路上任誰都要誇一句,“蕭郎君和夫人感情真好啊,簡直羨煞旁人。”可見著兩人的表情,一個皺眉冷笑,一個若有所思,絲毫沒發覺旁人 的窺測,又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了。

沈璃落後一步,好巧不巧,就是這一步的距離足以讓她看清前麵兩人的親密,看清她和蕭念遠的距離,看清自己的癡心妄心,她怎麼能對一個已經有妻室的人存了不該有的心思?她已然墜入了漆黑的洞穴,這時有一束光照進來,她妄想抓住,可她若是真的這麼做了,他也不會再是以前她愛慕的光風霽月的那個人了……

三個人各自思索著,直到柳茹被腳下石頭絆住了,忽覺不妥抽回手,又頗為尷尬,假裝不在意地笑了笑,“罪過罪過。”心裏默念幾下,消除罪惡感。

蕭念遠沒說什麼,自離開去同官場的大人、世家的郎君們把盞言歡,沈璃引柳茹入席,和她一桌的也都是些年輕的夫人們。柳茹不主動找她們攀談,因為她們聊的要麼是時興的服飾、妝容之類,要麼是她們讀得什麼書,近來愛聽些什麼戲,還有些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們早已經有了孩子,讓別人留心幫忙找個啟蒙先生,她在這些方麵實在顯得有些淺薄,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

但又有一點是大家的共同話題,所有人都會自報家門,夫君在朝廷任職的,不免有些涉及廟堂的話題要談,卻也不越過界限。夫君在野的,不免著急結識那些官人家的夫人,未來說不準還能牽個線幫襯一二,再不濟也能說說娘家的顯赫門楣。

柳茹自顧自吃著點心,閑的發慌,之前覺得在鎖秋軒方寸大小的地方無趣的很,可現在看來,人多的地方也不見得熱鬧,人們總顧著自說自話,鮮少有人願意靜下來聽別人說話。但她喜歡“閑”和“無聊”的狀態,這些普通到乏味的日子,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如果人總是有許許多多的目標去奮鬥的話,那就可能會失去品味生活的時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忙忙碌碌一輩子,回首往事時,如果沒有些許光是想想就很溫暖很快樂的時光的話,那未免活得太累了。她是個閑散的懶人,尤其是有這麼一個機會,來到封建特權階層家裏,不用工作時,她有太多想做的事了,現在還有了時間和經濟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