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果(1 / 2)

去江之水,猶似破繭之蝶,自開一方天地。

天地無所規矩,

可落石成山,遍看滄海桑田;

可插翅逐風,遨遊四海八荒。

生者不倦,足踏南北東西;

逝者有靈,嶽峙未來過往。

三教之中,寶頂派同定山寺乃是外來仙家,緣何在這平頂山中落腳,說起來倒是有一段故事。兩教皆源出西州佛國,早年佛國嘉羅王發下大宏願,欲效行仙祖事跡,在萬邦之間弘揚佛法,布施天下百姓,遂令本國高僧遊走各域,大興佛道。此事開篇極好,各處寺院也願開枝散葉,叵奈天不遂人願,此界本就廣袤無垠,又有各樣地勢人心,是以傳道之路坎坷莫名。有半途而廢的,有外邦截殺的,有同化而不歸的,有改弦易幟的。如此推行了數百年,佛國高階佛修漸漸青黃不接,恰在此時,有一神童降世,他三歲遍讀佛經,七歲得尊者道果,二十歲已近羅漢之位,卻在百歲之後叛出佛教,自創阿修羅教,廣納門徒,興建廟宇。彼時佛教式微,無力阻止,隻能任其做大。又百多年後,嘉羅王曾孫毗羅王繼位,定阿修羅教為副國教,地位比肩佛教,又廢止了嘉羅王傳教萬邦的法令,傳檄各處令其回還,隻是藩據已成,再難統禦,從此各處佛修漸漸同佛國斷了聯係,自成體統了。

這寶頂派同定山寺便是那時傳教過來的。兩家祖師雖說皆是佛修,但所習功法卻各有千秋。定山寺一脈,講求金剛伏魔,煉物禦力,寶頂派一脈,講求入世修行,煉符禦心。往日裏礙著正平教麵子,雖然常有盟意,到底不是同心同德。

寶頂派建教略晚,至今也不過是第二代掌令,其門下弟子眾多,門派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可算後起之秀。該派分內門外門,非女子不可入內門。修的是佛法,卻無剃度一說,也無著裝禁忌,因為講求入世修行,故而派中弟子時常行走於凡俗之間,隻是各有身份,尋常百姓無從察覺。

當日稍晚,冷玉推開廂房,快步走到茶座旁,端起幽山遊龍盞一口飲盡,又拿遊龍壺注滿,再一口倒下,反複三次,意竟未平,“啪”一聲摔了杯子,憤恨坐在椅子上。

裏屋掀簾走出一人,同冷玉一般無二,菊容梅骨,貌美脫俗。她愣神看見地上的碎盞,緩坐到冷玉旁邊道:“妹妹何故發這麼大的脾氣?莫不是底下幫派有誰忤逆了你的意思?”

冷玉嗤笑道:“他們也有那個膽量。”

對麵僧姑又問道:“既不是這個,莫不成是師門交代下的任務有甚為難?”

“喏!”冷玉撩開僧袍露出玉足,隻見足根處有兩排已經結痂的齒印,深可見骨,“白瞎了一付龜甲,還被個混帳凡人擺了一道。”

道姑聽了忙問道:“說來聽聽。”

冷玉負氣道:“顏姐姐,你要不是我親姐姐,我是到死都不願意說這糗事。上次出任務碰到定山寺的僧徒然空,閑聊時他告訴我能弄來寺中藏經閣的迦楞神經,隻需拿我派千年洛水龜甲去換便可。我也是鬼迷了心竅,想著還有這等便宜好事,就花了大心思換了龜甲出來,隻待下回出任務便能一朝登天。可巧前天師門讓我去買賣幫點賬,我就趁機給那然空留了消息,當夜他便來了。見麵也不廢話,他先從包裹裏取了一冊經書給我驗看,我見雖是錄本,但似乎真經不假,心中先失了警惕,就把龜甲與他驗看,那龜甲自然真實無疑,就互換了東西。到這裏本是安然無事,哪成想他居然對我起了歹心,我自然是不怕他的,豈知他早在給我的那冊經卷上抹了散靈粉,虧得我貼身帶著許多解藥,就如此依然力不從心。這樣兜兜轉轉打了半宿,好不容易用毒陰了他,乘他驅毒自救的工夫,忙甩開了他。也不知那會走到哪裏,心急著怕他追上,就勁量不顯意圖的胡亂跑,在飛到一處荒坡地時,靈息激蕩,不得不下來調養,混不知哪個混帳挖了一口捕獸陷阱,其中埋的兩隻鐵夾子好巧不巧讓我踩了上去,我那時法力十不存一,一身修行全調護著七竅安危,立時讓這麼個蠢物傷的七葷八素,我也不敢聲張,隻能路上慢慢恢複。當時為了脫身,經卷丟的七七八八,全部家當換的龜甲也做了他人嫁衣,還受了凡物的傷,現在真是越想越氣,一肚子的怒火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