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披霄殿參拜了道祖畫像,再轉圜到置物房領了見習的穿戴飾件,又在金蟾殿裏預支了三個月的開銷用度,兩人忽忽已是奔波了幾個時辰,出來殿外洛玉明望著背了個大包袱的徒弟,似乎想起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眼珠滴溜溜一轉,當下更不得閑,馬不停蹄的拉著言若雪往承天殿的方向趕去。
這邊穿廊走榭,繞庭迴坊,累的小姑娘腳軟肩痛,慢慢有些跟不上步伐。洛玉明見了,一把薅過包袱掛在肩上,口中催促道:“再堅持堅持,已經不遠了。方才師父我想起一件大事,去的晚了怕是給你錯失一樁機緣。”
言若雪細喘著鼻息,微擦了額頭上的汗珠,在後亦步亦趨道:“師尊莫不是誑我?我一個初來乍到的凡人,哪裏能在神門仙閥裏有什麼機緣。”
洛玉明笑而不答,指了指不遠處寫有<文心閣>三字的殿宇,隻管拉著小姑娘急匆匆的往裏走。
推門進去,恰看見自家師兄黃執事正在一處偏間裏伏案疾書,便草草的同閣中其他師兄弟們打了個招呼,直奔黃執事桌案而去。
黃執事看見這個要老命的仙鄰師妹背著個包袱大步搶了過來,手指不自覺抽動了一下,筆中一滴墨汁好巧不巧甩在紙上,把一頁工整經卷汙出一個黑點來。他也顧不上經卷上的斑點,忙擱了玉管起身把洛玉明迎在簾外,口中說道:“洛玉明你昨天才回的山門,不在自己殿中好好修行,怎麼今天就跑來我這裏了?”
洛玉明嘿嘿笑了聲道:“師兄別來無恙。師妹我出山一趟,心中甚是想念師兄,偏巧又撿回來個便宜徒弟,憑咱倆的交情,自然是第一時間就帶過來給師兄認識認識啦!”,說完,拉過後麵跟著的言若雪給黃執事道:“妄機,這位可是為師自幼就敬仰無比、才華橫溢、山門牌麵、修行高深的親親師兄,承天殿一言上師座下高徒無介仙人,他的一手丹青,門中無出其右,為師我是佩服的緊呐!來來來,叫師伯。”
言若雪就脆生生的朝黃執事行師禮道:“見過無介師伯。晚輩言若雪,是師尊新得來的弟子,因是凡俗出身,對仙家規矩還不甚熟悉,倘若有何怠慢的地方,還請師伯體諒則個。”
黃執事心中倒吸一口涼氣,拿眼左瞧瞧洛玉明,右看看言若雪,末了拿手摸著下顎問道:“我說洛玉明,你這又是唱的哪出戲?剛從省心殿裏出來不過幾日,這就馬不停蹄的收個弟子開始當師尊了?你這沒事找事的本領見長啊?”
洛玉明舍了言若雪湊到黃執事身前撒嬌道:“師兄說的什麼話嘛!人家這回是正兒八經的收徒,並不是胡鬧的。”說完,附在師兄耳邊略把經過講了,隨後口氣傲然道:“師妹我做事一向板正有方,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
黃執事聽完,尤帶猶疑道:“原來是一泓仙師的吩咐,倒是錯怪師妹了。既如此,妄機也是我門中仙家了,況且求學在師妹門下,自然不同其他,貧道日後定然要照顧一二的。”
言若雪拜道:“多謝師伯抬愛。”
黃執事既然認了這個師侄,也就順帶著同她囑咐了幾句,洛玉明看黃執事同言若雪說話的功夫,一個轉身就晃到了桌案前,待到黃執事察覺,那古靈精怪的師妹早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翻檢起案牘上的書籍了。
無介仙人心中一愁,忙回身給洛玉明從椅子上拉起來,看著已經亂七八糟的書堆氣道:“你真是我祖宗,我早上剛梳理的書冊,你一會功夫就給我搞的亂七八糟。”
洛玉明全不當事的回道:“人家不是看師兄你同妄機談的投機嘛,也就沒想著麻煩師兄。要說初次見麵,師兄你總要給師侄一點心意才好,總聽說師兄有一套自己臨摹掌教的《啟元三篇》和《三篇釋義通解》,師妹我找了個遍也沒見到,原本想尋出來給妄機這孩子炫耀炫耀師兄你的本事的,不知師兄給放在何處呢?”
黃執事冷聲道:“《啟元三篇》和《三篇釋義通解》在各處芽房都有,本就是預備下給新進見習弟子啟蒙修行的,你帶著妄機去領一套便可,如何非要師兄我這一份?師兄我好不容易藏下一套滿意之作,你這伶俐鬼居然就來打我的主意?要我說,沒的一絲可能,你盡可死了這個心思。”
洛玉明眼角一跳,壞笑道:“師兄當真不給?叫我說岑仙子身姿曼妙,劍法超絕,師兄還是要早做打算啊!”
無介愣了一愣,忙去桌案上翻找,卻是一幅畫卷從旁邊遞了過來,耳邊響著洛玉明笑嗬嗬的話語:“師兄可是在找這個?”
黃執事見了忙攤手低聲道:“拿來!”
洛玉明掩嘴一笑,慢條斯理的展開畫卷,卻是一幅仙子舞劍圖,其中神色姿態,幾有破卷欲出之勢,讓人看了恍惚神交。就聽洛玉明讚歎道:“師兄這單相思也不冤屈,單從畫中來看,也是上乘妙品,我見猶憐。”
言若雪聽了也在後麵歪著腦袋偷瞄了一眼,隻這一眼卻似乎能見畫中之人揮襟舞袖之間有傾倒泰阿的氣勢,她嚇了一跳,忙撇開目光,心中驚異道:“果然如師尊所言,我這個忽然多出來的師伯書畫造詣已臻化境,尋常人隻是看上一看,就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氣勢。怪不得要急匆匆的到此來求師伯的珍品,看師伯這架勢,那臨摹的《啟元三篇》和《三篇釋義通解》怕是更為寶貝,師尊說的機緣倒真是潑天的機緣,往後即便學不到師伯這個水平,當個傳家寶或者變賣個大價錢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