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後的村莊(1 / 2)

走出房門,殘破的走廊上全部是洗出來的破衣破布。這是從死人身上趴下來的,在這個時代是忌諱,但是張春堅持說事急從權,所以活下來的人還是照辦了,讓很多死去的人光溜溜地埋入了泥土。

早春的夜晚非常寒冷,何況還下了雨,氣溫很低。空氣中彌漫著火焚燒的氣息,但是就算是這樣,也比後世的空氣質量要好上數倍。張春仰頭看天井上陰沉的天空,以及在風雨中搖擺的,簷瓦上的草。

“真美啊。”張春深深地呼吸著。不過他感到了身邊春丫怪異的目光。他笑著掩飾道:“活著,你不覺得活著就是一種美嗎?”

春丫很老實地搖搖頭說:“我記得我娘說過,活著就是為了吃苦。”

張春被噎住了。這也許就是代溝吧,跨了好幾代的代溝。春丫的眼中滿是“你是大少爺,不知道人間疾苦”的眼神。

走廊上

芹姨帶著十幾個女人正在用這些破爛的布條改成可以穿的衣服。這些女人全部是張家各家的家仆和丫鬟,年紀有大有小,是張春最後帶著人反撲,從土匪手中救出來的。有些女人已經被土匪糟蹋了,但是亂世,這就是命。她們的地位也很低,原本就是被買賣和被主人玩弄的角色。

可是也正是這些人,包括張家自己的族人身體條件都是土匪們沒法比的。連張春和春丫的這樣的孩子真要沒命的反抗,兩三個土匪根本就不對手。最後演變成不到四十人的張家攆著兩百多土匪跑,很多土匪跪地求饒,可是被燒殺和親人死去刺激到了的人們已經失去了理智。

張家人沒有反抗,聽說還趾高氣揚覺得銀子能夠解決問題。事不可為時又被死人給嚇軟了手腳,讓恐慌蔓延,導致四處逃竄。丫鬟小姐仆婦們則是因為恐懼和奴性,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自殺,真正反抗的人寥寥無幾。

芹姨也是在內院響起槍聲和喊殺聲後,趴在自己身上的土匪開始慌張,才抓住了機會用剪刀刺傷了土匪,

土匪捂著胸口慘叫,但是叫聲隨著一聲槍響戛然而止,土匪的腦袋像西瓜一樣裂開,噴了她一臉的鮮血,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色。芹姨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過來,那一刻,她幾乎以為大少爺就是神,拯救世界的神。

和芹姨有著類似想法的不止是她一個人而已。這個時代的人太苦了,她們沒有多少能力,或者沒有多少心思來反抗自己所遭受的不公,所以她們都希望能夠出現一個神靈來解救她們。八歲就能拿槍殺人的張春符合她們的精神需求。

所有在院子裏的人見到張春出來,都恭敬地站起來叫少爺。其實除了春丫這個地位較高的丫鬟以外,剩下的這些人臉上無不帶著饑餓的顏色,就算在張春的安排下,已經洗漱收拾得不再那麼狼狽,那種淒惶卻是無法掩蓋的。

張家以前對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態度?連張春現在都感到羞愧。

張春緊了緊自己的衣袍,衣袍有些大,顯得空蕩蕩的。“春丫,你還記得你的父母是什麼樣子?”

“還記得。”春丫回答得很簡單。

張春默默地站在院子裏看著忙碌的人們。“為什麼要革命?因為那個世界已經腐朽了。”這是張春記得的父母為數不多的話語,後來父母就都因公犧牲了。隻有實際到了這個社會才會體會到,“腐朽”兩個字是多麼可怕。

後院其實也有幾間房子被燒了,不過原來小姐們住的閨房、小廚房和丫鬟們住的偏房,雜物房還在。屋頂上,兩個年輕人拿著長矛站在上麵擔任瞭望哨。一個老郎中正在小廚房裏熬藥,滿院子都是藥香。而偏房裏都是哼哼唧唧的重傷員。通向前院的院牆和兩間房子成了廢墟,前院的房屋全部燒毀了,還沒有來得及清理。十幾個身上都有傷的男女扛著一些木料走過來,院子的一側已經清理出有了一大堆木料。兩個有著木匠手藝的男人正在張秀清的指揮下準備建房子的材料。鄉下人大多都懂一點木匠和泥瓦匠的活兒,因為他們的房子都是相互幫助建起來的。這點倒是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