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是我的狗,一位陪我過很難日子的朋友,是初中的時候,那時候我剛轉學,來到這座城市,父母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小賣部,說是不遠,其實我一個人也很難去。
放暑假的時候,我去看了我們家的小賣部。煙酒零食、飲料瓜子、水果幹貨,應有盡有,當時我很滿足,我們在這座城市也有立足之地了,不用擔心風吹雨打,日曬雨淋了。
在我正在啃凳子上盤著腿啃西瓜的時候,我媽帶回來一隻狗,當時她還隻有幾個月大,很怕見人的樣子,見到我的時候兩條後腿夾著很緊,看上去有傷。
我媽說,一條小母狗,一個缺心眼兒,你倆有伴了。
嗬,還是個小姑娘呢!
我記得她有一順特白的毛,摸起來賊舒服,她特別喜歡把腦袋往我手上蹭。還有,她的眼睛特別亮,特別迷人,泛起光芒。
我是個挺怕狗的人,至今仍怕。小時候,每每遇到狗,如若大人在,就躲在後麵,把他們往前推。如若身旁無人,便隻有鬥智鬥勇一翻,微微伏下身子,對著狗說一大堆想想就覺得好笑的話,大概是——你不要過來我很厲害的大不了魚死網破,然後學別人撿一塊石頭,趁它不注意聲東擊西,隨後逃之夭夭,隻在空氣中留下“下回我叫我爸媽收了你”的硬氣話。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有一回沒跑掉被老家村裏的一條大黃狗咬著了。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此後,更加怕狗,特別怕向我奔湧而來的東西,好像它們都會凶狠狠地咬我一口。
凡事都有例外,多多就是我在這件事上的例外,我特別喜歡她。
那時我特別喜歡摸著她的腦袋,她跟我弄熟以後也會不管不顧朝我奔來,我沒有害怕,因為我知道她不會咬我,我把手伸進她嘴裏都不會咬的那種。
她的耳朵不大,所以不大聽話。每次都喜歡偷偷跑出來玩,到了晚上也沒歸家,我媽去喊,也沒找到。我比較不信邪,外麵有車子,可千萬別出事。
當時是淩晨,到處找她,一路喊她名字,
那時月亮很亮,我其實有一點怕,夜黑風高,誰人不怕。
喊了好久,可是沒找到。
我當時就在想她是不是覺得我們家不好,要吃沒吃,要玩沒玩,還要看家護院,很辛苦,所以離我而去了。蹲在地上,好久說不出話。
然後從草叢裏鑽出來一道身影,快到我看不清,我當時心一下子就揪起來了,我怕又會出現咬我的東西。但不是,當我的手被熾熱的氣息包圍著,當我又摸到毛發時,我知道你是多多,是我的小姑娘。
我笑了,說:“我們回家吧!”
多多也好像很開心一樣,圍著我轉,就這樣一直到家,我很累,倒頭就睡。
她不知道去哪兒玩,弄了一身泥,她很淘氣,不聽話,但我沒覺得她不好,一邊給她洗澡一邊說,下次去哪,我陪你去。
她好像聽的懂我說話,用頭蹭我的手。
夏天,小店裏西瓜賣的特別俏,我幫父母分擔,於是就上貨車裏搬西瓜,上千斤瓜,我搬的汗流浹背,於是光著膀子搬,當時有小孩路過,或許是童言無忌,他小聲嘀咕:“媽,那個人耍流氓。”
他媽媽製止了他,但我還是聽見了,我默不作聲地搬完了瓜,回頭跟多多說這件事,我說:“以後我有錢了,我們再也不要搬西瓜了,我隻吃西瓜,到時候咋吃好喝好,你天天!吃燉大骨,好不好。”
我跟多多約好了,在洗個碗都要被蚊子咬一身包的地下室裏。
又過了半年,我讀初二了,回家過年,我穿著襖子,帽子蓋住頭,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我,衝過來,圍著我轉,我蹲下來,摸著她的頭說:“你還記得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