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秦笙,近來可好。
寫這封信時,我想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寄給你,可能是對我不辭而別的歉意吧,僅僅是窗外的小雨就令我有些心神不寧。
正如那天告別一般,我去了平城,在那座小城裏的生活還算順風如意,沒有人認識我,我仿佛看到了久違的自由,決定就此安居。
我租了一個小房子,在家裏養滿了水仙花,白色的花就冬天盛開,也是我離開後的第一個冬天,外麵好冷,可是這麼冷也沒飄一片雪花。
我記得你最愛看雪。
小城還沒通地鐵,所以我大多數時總是擠公交車,雖然不愛很多人擠在一個封閉的盒子裏,但是下車以後就沒有汽油味,有的隻是白雲蒼狗,好在小城空氣清新,那種帶著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原來是這樣的,我至今才明白。
我成為了一個老老實實的上班族,每天都要擠公交。後來我就把老板炒了魷魚。我可是那個跑一千米都不喘氣的安野,怎麼可能被所謂的工作給束縛。
失去經濟來源的第二個月,我欠了房租,老婆婆人很好,答應我可以緩一緩。我上了街去吃飯,你知道我的,從來不會做飯,廚房從來都是擺設。
你一定想不到我吃的是什麼,就是麻辣燙,你記得嗎,你欠了我很多頓的麻辣燙,你說在家裏做的最好吃。
我想起你將麻辣燙從廚房裏端出來時雙手捏耳垂的模樣,我有些後悔了,可是在狠狠被燙了之後,我擦幹鼻涕,笑著說:“老娘是安野,生來不會後悔。”
或許人隻有在受委屈的時候才會回憶從前吧。
那段低穀期,我幾乎走遍了平城路邊的樹林,這裏的樹大多是鬆樹與板栗樹,這裏的板栗偶有幾顆能夠殘存下來,沒有被人們采拾殆盡,我打了幾顆下來,當棍子敲打在樹枝上時,沒有往南遷徙的鳥兒被驚動,它扇起灰色的翅膀,飛入叢林無處安放,或許是我這個入侵者打攪了它的生活。
板栗的刺很尖利,它刺穿了我的手掌,我把手放在口裏吸吮了一下,腥甜腥甜的。這時我才恍然想起我的圍巾可以將板栗兜起來。
我帶著滿兜的板栗回家了,可是我並不會做糖炒栗子。
租房的老婆婆給我做了滿滿一大碗的糖炒栗子,我吃了,它比任何我以往嚐過的東西都要香甜粉糯。
老婆婆問我是哪裏人。
我說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過來的。
她說:“閨女,背井離鄉的幹嘛,女孩子家家的,多不容易啊。”
我剝開一個板栗的殼,趕緊將它塞進嘴裏,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一個勁的說婆婆,這板栗真甜。
婆婆看出了我的逃避,還是說:“好吃就多吃點,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這平城的板栗,可比你們那些大城市裏的好多了。”
我隻是低著頭,不讓眼淚流出來,流出來也是好吃到感動哭了。
這就是家的味道嗎,就是挺不一樣的,我終於明白親人是這個世界上無可替代的。
來年開春的時候,我又去那裏散步了,我看見幾隻鬆鼠在電線杆子上竄來竄去,想起了我們從前一起逃課去看鬆鼠的事,不過這裏鬆鼠隨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