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身後有人,眉眼彎彎帶笑,不足以用任何詞來形容他們,隻覺得是墨底碰到了紙張,隨意流淌的痕跡,錄下的便已是佳作。
逢春生是一個寫歌的,換句話來說,就是沒有任何經濟來源的無業遊民——起碼在他出名之前。
洛二丫總是鼓勵他,說以後他的歌一定可以出名的,說他出名後一定要帶她去稻城看看,如果真的好看的話,就在那裏娶她吧,因為茅十八與荔枝的愛情,她看完了《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她說婚禮背景音樂一定要是那首《桑樹姑娘》,不隻是桑葚好吃,她也很喜歡他寫的這首歌。
婚禮是遙遙無期的,不過房租是蹭蹭上漲的,大家都要吃飯,逢春生命放下吉他與曲譜,去打了幾份臨時工,工資不高,隻堪堪夠吃飯和交房租水電。
他略微計算了一下,舉辦婚禮大概要小十萬,不過他現在差十萬八千裏。
真的很難,他怕她等不起。
她常說他有才,不過再有才也給不了她一個像樣的家。
逢春生覺得她當初就不該不顧一切跟他來到夏城的,如果才氣可以換個十萬八萬的,那就可以都拿走。
“怎麼了,總是心神不寧的,是歌詞寫的不通嗎?”
“沒有,就是沒睡好。”逢春生坐在窗子邊。
“要不你就別打什麼臨時工了,你好好創作,我的工資夠我們倆花的了,我還可以……”
逢春生看著眼前滔滔不絕的女孩,抱緊她說:“可是我想給你個像樣的家。”
“你看現在,我們連桌子都隻有一張,這個燈總是亮一下又不亮,空調都不舍得開……你有沒有後悔過跟我來夏城。”
“好啦好啦,我覺得這就挺好的,不是嗎?我們的小家多可愛,沒你說的那麼糟。”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和你永遠在一起,以後也一樣。”
眉眼彎彎的女孩總是笑著安慰男孩,她仿佛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的溫柔鄉,永遠不會讓她的男孩客死他鄉。
命運總是捉弄蒼生的,逢春生在工作的時候突然暈倒,同事將他扶在一旁緩一緩,才好。
開始他隻當是低血糖,同事都勸他去檢查一下身體,別隻顧著眼前,他說不用。
慢慢,他總是流鼻血,還總是感覺手腳不聽使喚。
他瞞著洛二丫去醫院檢查,初步診斷為腦溢血,隨時可能突發。
逢春生知道的那一刻仿佛天塌下來了,他還要給洛二丫一個家呢,他要在家裏給洛二丫做一輩子早餐,他還要給洛二丫一個在稻城的婚禮,他還要在婚禮上給她唱桑樹姑娘呢。
他叫上我,去了一家酒館,我們喝了很多酒,喝醉的時候逢春生說:“我想我這輩子就這麼遭了,隻是她還年輕,她總是要生活的,她不能跟我這樣沒有未來的人一輩子……”
逢春生又流了鼻血,明明在以往我都會大笑,然後就問他看見好看姑娘了嗎,怎麼如此狼狽?
我笑不出來了,勸他別喝了,但逢春生卻一個勁地擺手說沒事。
他喝了酒,眼睛卻亮地像星星,他從未如此清醒地說:“我有一張卡,裏麵有兩萬塊錢,是我存著娶她的時候用的,現在看來永遠都用不著了。”
“吳俗,你聽好,這張卡你拿著,等我離開她半年以後再給她,我現在給,她肯定不會要,密碼是她的生日。”
“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夏城了,明天就走,保證不來了。”
他沒再說些什麼,隻是一個勁地灌酒,鼻血流了一地,他就混著酒一飲而盡。
他去陪了洛二丫最後一晚,那天他回家很晚,可是洛二丫似乎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去鬼混,她很放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