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兩茫歲月欺(2 / 2)

夜色很深,一片安靜,偶爾有狗吠聲響起,卻更顯安靜。在西北角落的木屋裏,燭火幽幽,淡淡沉沉的聲音傳來,講述著那沉溺在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直到木爺爺離開時的關門聲響起,遲鳳兒才恍然驚醒般,走向琴前。按下琴左側底下一個很不起眼的暗鈕,木質琴咯吱一聲被打開,一個木盒子在那個暗格裏,鳳兒複雜的看著,有點呆有點癡,這個暗格子她其實一直都知道的,有那麼幾次,她看見過阿娘對著這個盒子黯然傷神。可是她沒想到,阿娘第一天出現在鳳村山腳下的時候,就是抱著這個盒子暈倒的,渾身血跡,一片狼藉。醒來後便開始再不說話。

記憶裏,人人都欺負阿娘,因為阿娘被燒焦而醜陋的臉,因為從不說話而冷冷的沉默。可是她卻知道,她的娘親從來就不是醜陋的乞丐,不是無能的啞巴,誰能說寫出那種驚世詞曲的人會是一無是處的乞兒,而且阿娘她,那麼絕美…她隻是…不願。

現在才知道,帶阿娘來鳳村救回阿娘性命的是木爺爺。

光線有些暗了,鳳兒起身把燈稔換上新的,才拿起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這是一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盒子,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鳳兒想起記憶中的阿娘,總是一個人在山路口上盤坐彈琴,素衣長發,背影絕代,但是這個村莊的人也都知道,這個女人隻是空有一個背影,偏偏這背影,卻也是吸引了很多人,隻不過沒人敢麵對那個醜陋之極像翻滾著的大疙瘩似的麵孔,不是如玉的顏色,隻是暗黑色燒焦了的感覺,異常恐怖,基本沒人能忍得住,這樣的臉,鳳兒想到這笑了,阿娘這樣的麵孔,初次見著也是被嚇著了,隻是阿娘那個淡漠卻憂傷的眼神被鳳兒細心的看見了,所以才一直跟著,直到師父來了接走她。可是即使隻跟阿娘呆了近一年的時間,卻也是知道阿娘的秘密的,雖未共枕,卻是同床,任何秘密在接觸之後都不會再存在秘密,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遲鳳兒撫摸著這個阿娘最珍貴的盒子,輕輕地緩緩地小心翼翼的。即使內心再不平靜,這個阿娘留下的東西她也要好好珍藏,想要打開的手忽然放下,阿娘這樣珍貴的盒子必然有其意義。木爺爺說阿娘死前囑咐這把琴給自己,而且要求自己必須去一趟北方京都,至於做什麼卻未說明,鳳兒可以想到阿娘那雙憂傷卻又癡望的眼,那樣的眼睛她曾經看過無數次,隻是現在才知道,原來阿娘癡望的地方,是最繁華的京都。

長聲歎氣,鏡前梳妝,朦朧中卻仿似看見傾城絕色的阿娘,卻原來是,曇花一現。不過,鳳兒凝神望北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她一定要一定要,去那個阿娘最終沒敢回去的地方。

“噗!”破窗音忽來,鳳兒隨後看向那個釘在牆上的劍鏢,看著這個熟悉的魚紋劍鏢,毫不顧慮的拿下信件。鳳兒展開,隻見俊秀剛毅的字跡“鳳村腳下山林見。”那是阿娘的葬身處。了然的笑了,欣慰道還是師兄有心。

換上一身黑衣,隨意的綁上身後的及腰秀發,隨後看向鏡子裏的人影,一張俊俏微冷的麵孔,莞爾一笑,冷氣消失,鳳兒從袖子裏拿出鳳紋罩帶在臉上遮住那張傾城色。

這是師父的規矩,徒弟之間相見必須帶上代表各自身份的麵罩,師兄魚紋,師弟蛇紋。在師父那裏,除了師父知道他們仨徒弟是什麼樣子之外,鳳兒他們之間,就是隻知道彼此的名字卻從未見過任何的容顏。說起來,他們三個的關係卻很好,即使不知道彼此長相,卻在很多時候默契十足。

阿娘死的消息是師父帶來的,那麼師兄師弟肯定是知道的,一看那張字跡,便已經知道那是師兄天魚,帶上天魚的魚紋鏢和自己的鳳紋鏢,飄上屋簷,飛速前往。

可是鳳兒不知道,她這麼急切的前往又能如何,在那裏,隻有一個更糟糕的消息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