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鳳兒終於施展師父教給她的禦行術來到阿娘墳前時,便看到樹林之中那個一晃而過的黑影,鳳兒跟隨而至,鳳紋罩下嘴角微抿,手中劍鏢毫不留情的直奔前方,那黑影一個閃身,速度極快的腳點在旁邊樹幹上,再一個漂亮轉身,伸手直接接住那勁道極強的魚紋鏢,微黃樹葉刷刷而落,那黑色身影隨即落地,竟也如那掉落樹葉一般自然下落。
遲鳳利落追上,待至跟前止步叫道:“天魚師兄!”,聲音竟也是不辨男女,那是師父教給他們的第一節課,永遠不要讓別人看清自己,即使是最親近的人。
那人影聽到這一聲稱為才猛地一震,抬眼相望。這是一張隻要一眼就能記住的麵孔,即使臉上帶著多半邊魚紋麵具,但是那一雙眼睛,總是讓人無法忘記。鳳兒第一次去師父那邊見到的同齡人就隻有天魚師兄,那時候,鳳兒便一直想,這雙眼睛下麵到底會是一張怎樣的容顏,鳳兒從來沒有見過比這一雙眼睛更通透明亮的,而且,還是那神秘的蘊藍色。
天魚終於反應過來這個師弟又在盯著他眼睛發呆了,猛然一股怒氣上湧,不知從哪變出來的一個東西猛然丟向遲鳳兒,“拿著這封信,這是師父臨走前給你的。”
臨走?怎麼會?師父是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那個老窩的,沒有理由忽然出去呀。
“師父他,仙逝了。”沉重的聲音忽然砸向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眼睛猛地瞪大,什麼!
“師兄,你說,你說什麼?!”鳳兒無法置信,那個無所不能卻又沉默寡言的師父,那個視自己如親生兒女般照料卻又獨自承受孤獨的師父,會這樣,就走了?遲鳳兒拿著那封信,緊緊的,緊緊的拽著,用盡全身力氣。
“鳳凰啟明,輪回又現,複始之日,六道重開,七時現,九道門,入空循。”隨後天魚又說道;“小鳳,這是師父囑托的預言。然後給咱們三個一人一封信。那天你走後,師父屋內的石碑忽然破碎找不到蹤影,師父就要找出龜甲占卜,然後,然後猛然倒下,整個身體機能全部衰竭。”天魚看到遲鳳兒震驚哀痛的樣子,心裏同樣難受,卻是必須打起精神。“小鳳,我跟小龍拚盡全力才讓師父清醒一刻,隨後師父便寫下了這一句話還有三封給咱們雙十時候看的書信。”天魚記得那個石碑是帶著遲鳳兒一起上山時帶來的,不知道原因,卻直覺這個預言是指向這個師弟的。
可是遲鳳兒卻想著另一件事情,師父,真的死了嗎?真的是因為占卜耗盡能力了嗎。師父明明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可是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原因呢,為什麼又有這封書信呢,而雙十。現在的她才十六歲,還有四年時間,四年之後才能看的書信,這是,為什麼呢。
夜,沉沉的,月亮再亮,卻不是太陽的溫暖,冷冷的,涼涼的。天魚清冷的口音說道,“你先辦完你的事情,明日,盡早回來,我先走了。”是的,消息帶到了,人也該離開了,小龍還在家裏守著師父呢。遲鳳兒看著那人影瞬間消失,便呆呆的往回走。這一夕之間,竟是沒了阿娘沒了師父。原來最後,她還是被丟棄的孩子。
八年前,她八歲,八歲之前的事情,她已經漸漸忘記,而且也不願想起那黑色的回憶。隻是八歲的時候遇見阿娘,才知道,世間也並不全是冷漠。
而在快要九歲的時候,她在這個森林裏遇見了師父。
那一年那一天,剛下了一場大雪,到處都是白皚皚的,任何一個人此刻想的都是在暖爐旁呆著,而她遲鳳兒,卻是一直在雪地裏獨自站立。事情還要說道那個在鳳村橫行霸道的木震,也就是先前提到的被遲鳳兒追打的狗娃,木震是現任村長的兒子,他橫行霸道自然是無人敢說什麼的,而且有人維護,吃了虧的事情木震是容不得的,即使那時候年紀都小,卻更在意這些小事。相比較她遲鳳兒,沒人管沒人護,可是即使這樣她又何曾怕過別人,隻是為了娘親,她甘願受到懲罰。
於是便承諾在這一日雪天,穿單薄棉布裙去鳳村腳下的林子站上一天,而且不能告訴任何人,不然的話,便說遲鳳兒是不受管教有醜婆養的野孩子,而且還要他父親去她家找她阿娘!遲鳳兒決不允許,決不允許任何人去侮辱娘親,即使是因為自己,就更不可能讓這件事情發生,那天,她獨自站著,寒雪冷風,風吹的並不安靜,但是她能聽到身後樹林裏的嘲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