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客棧三樓雅間掛著各地名畫,山水之景依稀全明,入了畫裏的人,便不想從畫裏走出來,怡情山水,農家耕種。仿似才是一生中最該追求的,可是總會有人打斷這場夢,現實依然不變。
“主公!”由於外麵雨天,融風敲門之後放下油紙傘,跺了跺腳上的水珠才踏進屋內,抬首便瞧見少主子呆立山水畫前,身形飄渺,背影模糊。
俊挺之影,仿若思考什麼。
遺世而獨立。
天魚一震,從畫中回過神來,卻是仍看著山水畫問道:“信送出了?”
融風整理好後衣裝才走到天魚身後回到:“送去了,給張鐵的信是我親自遞送,至於鍾武將軍,因為將軍不知去向,便交予這裏小二傳送了。”
天魚轉身,眸中蘊藍色亮閃閃的,一絲精光閃過,又沉寂下來。
“玄鳥私自外逃,將軍必定得追回。不然造勢之說,如何能成。”天魚淡淡說道,唇邊微笑的弧度一直未變過,似真似假。
“可是融風不明白…”融風疑惑的看著少主擺手阻止自己說下去,便聽到天魚飄渺之音傳來。
“鍾武將軍之名,絕非空玄來風,亦不是沒有真才實學之輩,可是這麼驕傲的人,讓他去做這等神的祭祀之事,他如何甘心?玄鳥私逃,正和他意。”而那個愚蠢的皇世子,看錯了人,辦錯了事,成全的,將是他。看了一眼稍微明白過來的融風,便止了下麵的話。
“那麼主公,鍾將軍,會來嗎?”融風站在天魚麵前,看著麵前主子自信蘊藍色的眸子回看,對視的一瞬間,便有了答案。
會來嗎?主子說他會來,那麼他一定會來。
融風目視天魚走到臨窗的木椅,彎身坐下。他的目光飄過剛才主子看的畫,山水相依,茅屋家舍,一片寧靜。
邊上還賦詩一首,匆匆一瞥之下,竟看見玄鳥的名,詫異之後又看向那首詩。
“心晴西山暮,暮色入西山。山依水伊人,人依水入山。”驚愕會是這樣的詩,融風瞟了一眼之後便轉身走到主公跟前。
寫的詩也並不好嘛,暗暗搖頭不如主子。
真的不如嗎,那何以天魚會看那麼長時間?
山山水水,那是一個心願,可是注定不會成真。
多少的夢,多少的心願,在日日夜夜裏翻滾,誰會在意,夢罷了,醒來便是空。
天魚也有夢,隻是夢裏的人都看不清麵目,隻給了一個虛幻的影子,一個虛幻的話,虛幻的景象。夢裏的他永遠是五歲的娃娃。
看向窗外,雨淅瀝瀝的下著,街上仍有行人在走,有雨傘的會慢悠悠的走,沒有的隻能急匆匆的跑著。在有的屋簷下還能看到古稀老人笑眯眯的下棋,棄車保帥,卒下猛攻,殺敵四方,將軍輸贏。一局之後,竟是暢汗淋漓。一場將軍夢,在棋中幽幽落入。
天魚唇角不變的弧度,隻是藍色的眸子黯淡了許多。
“咚咚!”
“主公,應該是來了。”融風側耳聽到門外聲音便應聲說道。
注意到天魚回頭示意,融風走至門前將門打開。
竟是那寺廟張鐵。
張鐵身披蓑衣,放下蓑衣便晃晃悠悠進來,眯著的眼睛像是睜不開似的,進了門便坐在天魚對麵。
“酒呢?招待我老人家竟然不上好酒?”大大咧咧一坐,渾然不注意衣服上髒兮兮,隻見鼻子嗅來嗅去的聞著要酒。
“融風,讓小二上壺好酒!”天魚起身微笑的看著對過的張鐵,對張鐵的行事作為毫不在意,隻是命令旁邊站立的融風拿壺好酒。
注意到這些,張鐵看向對麵這個相貌普通,眼眸清澈的白衣少年。
忽然啪的拍下桌子:“找老夫何事丫!”
抬手移開之後,桌子上赫然出現一個信封。
天魚瞄了一眼信封,複而抬頭看向張鐵:“張老莫急,隻是,”微微一頓,忽而笑問道:“月閣裏的月娘,你應該認識吧。”
袖中拿出一方繡帕,繡帕腳下的月字隱隱約約。
“是你!”眯著的眼睛驀地睜大,吃驚又恍然!
“是我。”高深莫測的笑,溫婉的笑,這一瞬間張鐵才發現這個少年內斂的絕世風華,無人比擬。
佳釀奉上,融風立於旁邊。
“找在下過來何事,不是月那邊安排嗎?”張鐵直接拿起酒壺,大口對著便喝,行事作為皆是不羈,但是卻沒有初見時的囂張。
“你認識我師父。”天魚淡淡的說道,繼而深深看了張鐵一眼,“那是怎麼回事?”
“你師父?!哈哈!他嗎?那個家夥月也認識,你怎麼不問她。”張鐵哈哈一笑,單薄的衣服像被風灌起似的膨脹,瘦弱之勢全無。
窗外雨風呼呼,滴滴答答的敲在門窗上,帶起一陣沉重。
天魚默然,忽而笑道:“月姨沒有告訴你那塊石碑的事情?你為什麼那麼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