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肥來啦!”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虎子娘坐在屋門口擇菜,見虎子回來立馬放下簸箕,沉著臉問,“你今天一整天都跑哪兒去了?”
虎子嘻嘻哈哈任由他娘打量:“沒去哪,我跟二丫她們玩呢。”
“你手裏提著什麼?”虎子娘接過黃豆芽,隻覺和豌豆苗長得有點像,但顏色和模樣完全不同,她翻來覆去地看,問虎子,“你從哪弄來的?”
“你輕點兒!別給薅壞了!”虎子著急,伸手踮腳想把豆芽從他娘手裏奪回來。
虎子娘抬高胳膊,一手推著虎子的腦門兒:“站好!老娘問你話。”
虎子噘嘴:“是沐姐姐給我的。”
“沐姐姐?哪個沐姐姐?”
她咋不記得屯裏有姓沐的人家?
虎子支支吾吾:“就是,就是住二丫家隔壁的那個。”
“啥?!”
眼見著他娘要怒發衝冠,虎子連忙抱住她的大腿,手腳並用纏著不放,嘴上熟練地求饒:“阿娘,阿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但是這個豆芽菜真的非~常好吃,你千萬千萬不要丟掉,求求你了。”
三十來斤的娃掛腿上,虎子娘一個趔趄,差點沒穩住。
她巴掌高高揚起,忍了又忍,到底沒落到虎子背上。
深吸一口氣,虎子娘問他:“你咋知道這玩意兒能吃?你吃過?”
“嗯嗯。”虎子小雞啄米般點頭,一禿嚕嘴就把去沐茗雪家蹭吃蹭喝的事兒全說了。
虎子娘聽了半晌,耳朵嗡嗡的,淨聽她兒子吹噓沐姐姐如何如何厲害,魚湯如何如何鮮美,魚肉如何如何好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餓死鬼投胎,她家沒給他飯吃。
虎子娘把娃從腿上一把薅下,擰著他的小耳朵磨牙:“沒良心的東西,老娘供你吃供你喝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這麼大,怎麼從來沒見你這麼誇過我?”
“哎疼!阿娘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虎子捂住一對紅彤彤的招風耳,瞥了他娘一眼,小聲嘟囔:“家裏吃來吃去就那幾道菜羹,黑綠黑綠的,還剌嗓子,叫我怎麼誇得出口。”
“咋?叫花子還嫌飯餿了!”虎子娘戳虎子腦門,咬牙切齒,“老娘把持灶頭數十載,能不知道用油煎的菜比水煮的香?可你也不去外頭打聽打聽,這年頭油有多貴,咱家又沒金山銀山給你謔謔,哪能整天大魚大肉。”
虎子低著頭不吭聲。
寶兒和二丫家裏也發生了類似的對話,不過虎子娘和寶兒的姑母沒認出黃豆芽,李婆子卻是直接把豆芽給丟了。
當年他們老家患水災,有人背著泡了水的菽逃亡,捂在布袋子裏發了芽,當時大家餓得不行,路邊樹皮都能扒了吃,何況發芽的菽。
可沒想到這一吃就吃死了好多人。
如果沐茗雪在場,就知道那些人應該是吃了變質的黃綠豆芽,再加上水質汙染,人體防禦下降,稍有不慎就會導致竄稀死亡。
豆芽本身無毒。
但李婆子不信,說不什麼都不肯讓二丫吃豆芽,惹得二丫蹲在門背後哭了一場。
虎子和寶兒家裏拗不過,就按他們說的把豆芽清炒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