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淨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被換了個地方。她躺在一張很大的床上,對麵是一整排朝南的雕花窗戶,鑲嵌著玻璃。金色的陽光灑滿了房間。
身下的墊褥很軟很軟,暗紅色的床架子上雕刻著白鶴青鬆,童子嬉戲。雕工流暢、人物栩栩如生。可以像看連環畫一樣順著一溜邊的看下來。金色的鉤子勾著鵝黃色的綢子帳幔,帳子上織著雲霞圖。身上的被子是棗紅色,被麵看不見,應該也繡了花,伸手摸摸,可以摸到被麵角垂下的棗紅色半長的流蘇。轉過頭可以看見鵝黃色的枕頭上也繡了花,棕色的枝,濃淡漸變綠色的葉。被她腦袋壓著的地方一定就是花了。
真是奢侈。手繡的蘇繡,在市麵上是按圖案複雜度和麵積大小來算的。她記得曾經見過一條絲綢圍巾,就在角落裏繡了一朵碗口大的牡丹,還有幾片葉子什麼的,就要四五百塊。按照這個比例,她現在的枕頭套應該要賣一千五左右,身上的被子估計要上萬了。手工滿繡和手工織錦都是能嚇死人的價格。還有這床。她聽少年宮一位老師說過,有個解放前當律師的祖父為她出嫁的母親陪嫁過一張拔步床。據說好的不得了,床裏麵的空間有七八個平方。新加坡一位華僑出價五十萬要買。她媽媽沒舍得。這還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再看看她現在這床。五個平方大小是跑不掉的。那些雕工,那個帳子。木料她還不認識。這麼一套就寢設備,沒有一百萬也有七八十萬了。難怪白鴻對她以前的生活嗤之以鼻。
從來就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根據她前世活了二十七年的經驗來看,福利待遇如此之好,任務一定會是非常、非常難。
“呀,公主醒了!”一個穿淡綠色宮裝的少女快步走了過來,十五六歲的年紀,圓圓的臉蛋。她神奇的在床頭內側的櫃子上擺弄了兩下,拿出一個鼓鼓囊囊棉布包裹,從裏麵取出一柄茶壺,倒了一杯水,半跪在床前的腳踏上給葉明淨:“公主,喝點水潤潤喉吧。”
葉明淨正覺得嗓子幹啞的難受,就著她的手喝了一杯。那少女一手喂她喝水,一手扶著她的後背。動作妥帖、輕柔。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兒不適。
水是溫的,裏麵還放了一點兒蜂蜜,甜絲絲的很好喝。就是杯子小了點兒。葉明淨喝了三杯才勉強罷手。她原本還想喝的,不過看那小宮女的眼神已經有些詫異了,也就算了。
這時又走進來一個宮女,年紀約有二十來歲左右。淡粉色的內衫,鵝黃色的廣袖長裙。腰部正中垂著一根深粉色像領帶一樣形狀的大飄帶,上麵繡著花花草草,很是華麗。
小宮女一見她就高興的說:“素姑姑,公主醒了,連喝了三杯****呢。”
那個素姑姑眼睛裏立刻閃過一絲欣喜,口中卻道:“別大驚小怪的咋呼,險些驚嚇了公主。”遂走到床前坐下,“公主覺得可有哪裏不舒服?”
葉明淨搖搖頭。素姑姑就高興的說:“鍾院判說的果然沒錯。小桃,去吩咐小廚房熬些清淡的粥。”又對另一個跟著她進來的同樣穿淡綠宮裝的少女道:“桔子你去給娘娘那邊報個信兒。就說公主醒了。”
兩個宮女離開。素姑姑扶葉明淨半坐起身,從床裏頭拽過幾個枕頭墊在她身後:“公主睡了一天了,可把娘娘急壞了。鍾院判拍著胸脯保證公主今早一定會醒,果然不假。”
葉明淨想了想,問她:“素姑姑,這是哪兒?”她剛剛觀察過了,這裏沒有一件小孩的玩具,應該不是她平常住的屋子。
素姑姑笑道:“這裏是昭陽宮西偏殿的暖閣。公主落水後生病了,皇後娘娘接公主住在這兒修養。安嬪娘娘也住在這兒,就在東邊的芳菲殿。公主不用擔心。”
說話間,小桃端著個托盤進來了。粉彩的瓷海碗,盛了滿滿的粥,碗中有一個青釉大勺,勺柄被做成半折的荷葉。素姑姑用配套的粉彩小碗盛了一碗粥,同樣的青釉小調羹,一勺一勺的舀了喂她。小桃端著放了幾碟小菜的托盤。素姑姑見葉明淨眼睛看向那個小菜,就用鑲了三段銀的烏木筷子夾了喂她。
這就是傳說中的奢侈生活啊!祖上三代不是貧農就是工人的無產階級後代被深深的腐蝕了。葉明淨根本喝不出來那粥裏都放了些什麼,隻是香噴噴的一口接一口,把那一大海碗裏的全吃了。碟子裏的小菜也是一口不剩。小桃看著光光亮亮的碗碟目瞪口呆。
素姑姑也很吃驚,不過她忍住了。服侍葉明淨漱了口。葉明淨擔心古代沒有牙刷會造成蛀牙,整整用了三杯水,咕嚕咕嚕漱了好半天,還用舌頭裏裏外外的把牙齒都添了一遍。
這下,素姑姑也有點忍不住了。動了動嘴角,到底沒說什麼,隻看了看天色,又扶著葉明淨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