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天晴嗤笑,看著他那雙極為深邃的眸,如同深淵峽穀,黑不見底,又如同大海深處,旋渦四起。
房間裏兩人粗重的呼吸聲交錯相纏,連空氣似都在慢慢凍結。
黑暗中,季沉西微微側過臉去,一片寂靜中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緩緩站起身往外麵走去。
天晴看著他的背影,如同孤獨的使者,慢慢走向黑暗,最終與黑暗融為一體,她動了動唇,所有的聲音消弭在喉嚨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房門響動,他忽的又回過了頭,天晴看不到他眼裏的神情,隻能聽到他淡漠冷沉的聲音,如同一把尖利的刀子,狠狠插向她的心口處,“天晴,你討厭我也好,恨我也罷,我不會同意離婚,你父親的病需要靜養,別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去刺激他。”
房門驀然被關上,天晴的脾氣驀然間上來了,抓起床頭櫃上的小台燈朝著門口砸過去。
台燈四分五裂,她緊咬著唇,瞪著那扇已經被關上的門瞪了許久。
直至皓月被烏雲遮蔽,她才回過神來,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秦叔,我是天晴……”
被天晴稱為“秦叔”的人名叫秦科,是洛遠山的秘書,跟了洛遠山二十多年的時間。
……
天晴一夜未眠,臉色煞白,本就虛弱的身體搖搖欲墜,陳姐給她煮了粥,她吃了兩口便沒了胃口,抬頭讓陳姐準備車子去醫院。
季沉西坐在對麵,目光溫沉,“你在家休息,我去醫院。”
“不用,我要跟著一起去。”天晴轉過頭去,麵色平靜,可那雙美眸之中卻藏著無盡的恨,她放在餐桌下麵的手緊緊揪著褲子,死死克製著自己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緒。
她從來沒這麼無助過,父親臥病在床,晴風年幼,公司的事昨晚她問了秦叔。洛遠山投資不當導致公司的資金難以周轉,某些董事蠢蠢欲動,現在洛氏急需人來穩定局麵,不然洛遠山這麼多年打下的江山極有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秦叔說,季沉西在公司有威望,有人脈,還頂著洛家女婿這麼便利的頭銜,他是洛家現在唯一的倚仗,但也是對洛家最有威脅的人。
他的一念之差,足可以帶起如今洛氏的一場風起雲湧。
天晴終於明白施雯那句“因為你是洛遠山的女兒,不然沉西哥為什麼會娶你這樣的女人”是什麼意思。
有了洛家女婿的身份,他接手公司輕而易舉,名正言順。父親會因為她對他百般提攜,搭橋鋪路。
她未婚懷孕的事給了季沉西機會,而父親的病讓季沉西名正言順的把洛氏握在手中。
她恨季沉西,卻又不得不依附於他,不能和他撕破臉。
但若讓她對季沉西擺出縐媚逢迎的笑臉,她做不到。
天晴開始相信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以前她把季沉西當成寵物,現在她自己落到了季沉西的手裏。
但隻要公司還頂著一天洛氏的名號,她就是洛氏集團的千金,季沉西不敢明目張膽,不然就會落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罵名。
這點她懂,兩人互相利用,沒有誰虧欠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