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無垠,無人知其所起亦無人知其所終。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隻禍福,然而生在這天地間偏偏有一類人熱忱於預知未來,妄圖參與更改人之氣運命途。
證道對於修真人士來說絕對是個震撼的行為,舉凡史上證道之人莫不是大賢大德,懷素何德何能可以證道?
罡烈對於證道的反應是極為正常的,但是對於批命,顯然他們太關注懷素證道一說,完全忽視了批命之論。
瞎子算命,街頭到處都是,這自然不稀奇。於是這幫人,自然而然地忽視了這一壯舉,批命比之證道困難又何止百倍。
天地造化,因緣際會,佛家言:一刹那而生九百世界,要想給一個人批命要通過的計算以及推演工程之浩大,便是已經達至無極大道頂峰的凝神境界也不敢輕言妄斷。
可是,懷素要批!
“三千年前種花是因緣,八千年後得果看造化。”懷素朝原刀齋伸出右手,用充滿慈祥安寧的眼神看著他,這眼神當中充滿了一種蠱惑的魅力,內心中似乎有一種衝動驅使著原刀齋伸出手,把手放到懷素手掌上。
鐺!
寸光掉落在地。
原刀齋命之所係的兵刃,竟然就這樣被棄了。
“施主,請。”
懷素左手一引,一股無形的力道將原刀齋托起。懷素和原刀齋手掌傾覆相接,二人皆盤腿而坐於虛空之中,一股無形的力道將二人拖住。
淡淡的金色光芒從懷素體內緩緩散發出來,並逐漸地將原刀齋也籠罩其內。
原刀齋此時處於一種沉迷狀態,內心無限寧靜,即便是深入沉睡的夢中也沒有過這樣的安寧,他內心殺念縱橫充盈,莫要說這樣的寧靜,在日常生活中他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充斥殺念。然而此時,安靜的近乎已經不是他自己了。
“大威天龍鑾駕護持,四方天王威臨,一念起而億萬念隨起縱生,般若金剛禪定出,法杖修羅浴血還。”
和尚口中吐出言語,於在場眾人而言都極為陌生,是一種從未聽過的語言,佛家經典傳襲用的都是這種文句,上承於佛宗之祖而下的梵文。
“師叔,他在念什麼?”
楊正明不解,古樸的言語從懷素空中吐出帶給人和煦寧神的感受,讓人感覺極為舒適。
“這是佛宗所用梵文。”
懷素已經進入一種禪定境界,完全摒絕了外界幹擾。
“師叔,這和尚與你有故?看他今日之行為,也並非什麼善類,動陬可殺數十人,佛門怎麼也出這等人物?”
罡烈上師低眉一笑,似在莞爾笑門下師侄不懂事兒。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對他客氣的過頭了?”罡烈問,楊正明韓甲斐點頭,繼而罡烈又道:“以你們如今的修為看人隻看表麵,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境界就會知道,一眼十年百年甚至於前生後世,人都不是那麼簡單的。”
楊正明若有所悟,韓甲斐卻是不以為意。
在場的劉秀原本是一介凡人武者,所修煉的不過是道門最低成的功夫,因著歸真門和西昆侖的一脈傳承之情才有今日見識修真者的緣分,他人或許不覺有任何異常,但是今日之見聞對於劉秀來說卻是改變了一生的追求目標,因為今日之所見而踏上千萬年尋仙煉道之路這是後話了。
原刀齋完全不覺自己有任何異常,胸中萬千殺念在此刻被洗滌了幹淨。
懷素和尚總歸是佛門中人,雖行事詭吊叵測,其修行功法仍舊走的是和善慈悲的路子。
一個人的命運要怎麼樣去推演?一隻蝴蝶輕輕煽動一下翅膀都能造成一場颶風的因果,宇宙萬千星宇從開辟之初種下前因,要推出一個人一生的宿命,必要追究其前生種下的因,今生隻宿命不過是應前生的果。罡烈合虛之境界尚不能洞悉一個人的前生,懷素又何德何能?
“師叔,我看這和尚修為頂多和我一般,怎敢這樣托大要給人批命?”
韓甲斐疑惑不解,他隻是剛剛過了歸真期,才脫了紅塵死劫。
罡烈又是一笑,道:“你們不知佛宗修行最終因果輪回,其六大神通當中有一種名為天眼通,可觀人三生七世之因果。在這一領域,他們是最權威的。”
淡金光幕中,異變突生。
原本盤腿坐於虛空之中的原刀齋,忽然四肢抽搐,整個人掙紮著,麵容扭曲。
淒厲的慘叫從原刀齋喉嚨裏迸出來,就像是山洪傾瀉一般,不覺於耳。在場眾人無一人是原刀齋好友,皆為對敵,自然更沒有一人對於原刀齋的這種痛苦有絲毫的同情之感。
同處於光幕之中的三千迦,此時依舊俯身在原刀齋背部。
三千迦乃是魅族,魅族天生幻化之軀,可身化虛空,憑空消失和隱身,亦可隨意附著。三千迦俯身在原刀齋背後而原刀齋感受不到三千迦的體重就是因為這一特性,然而此時,原刀齋身受莫大痛苦,三千迦雖不能感同己受,但見他痛苦,亦是焦慮萬分,眼淚從眼眶中緩緩溢出,她張著嘴,卻發現在這淡金色光幕中有口難言,完全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