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機找到了,晏淮站起來,卻沒有轉身,他盯著虛空發怔,歎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習慣歎氣了。
心裏太亂導致他最近的注意力特別難以集中,比如現在——
等後背感受到一股慢慢貼近的體溫時,他立刻驚醒,一回頭,傅馳英俊得很醒目的臉近在咫尺——
“!”
晏淮又被他嚇到。
躲避是本能,但傅馳的動作比他更快——他的腳步還來不及後退,手腕就被一股溫暖的力量緊緊攥住。
“怎麼了?”傅馳的眼神專注而深沉:“有什麼事,是不能對我說的嗎?”
“沒有事。”晏淮別過臉不去看,還想抽回手,但他的力氣沒傅馳的大。
“沒有事你是這個樣子?”傅馳說:“晏淮,你覺得我是傻子嗎?連一點最基本的判斷也沒有?”
晏淮神情無奈糾結,抽回手的動作並沒有因為難以實現而放棄。
傅馳紋絲不動。
“有人拿那個光盤去威脅你了是嗎?”
“閉嘴……”警惕的聲音從晏淮牙縫裏擠出來。
傅馳毫無察覺,繼續問:“你束手無策,所以才整天魂不守舍?嚴重到聽不見晏律師的解釋,張口就喊姐夫?”
“和你沒關係的事就少問那麼多。”
“我隻是想替你排憂解難。”
有那麼一瞬間,晏淮是動容的,但理性比感性的存在感更高,他強行壓下微不足道的酸楚和委屈,冷漠拒絕:“用不著,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所有還未出現的關懷都胎死腹中,他們皮膚相貼,最親密的地方連一絲縫隙也沒有,但那條看不見的溝壑又出現了——出現在他們心裏。
寒冷的晚風從大開的木頭窗戶裏灌進來,傅馳的熱情被吹涼了一大半。
他們相顧無言,沉默良久。
淒涼的風把一切情愫都吹散了。
晏淮一點點堅定地把手抽走,再把打火機攤在手心裏遞過去,說:“不用過來還了。”
傅馳微垂著眼皮看了他那雙漆黑清明的眼睛好一會兒,手指拿起那小巧的東西——
“謝謝。”
……
這一夜,晏淮房間裏的燈徹夜未熄,到第二天早上時,書案上多了一堆用過的宣紙。
他挑出幾張滿意的收好,進浴室洗去滿身憔悴,之後連早餐都不吃了,直接開車離開晏宅。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他直到下午才回來,進門沒多久就聽到有人在聊天,還聊到了他。
原來這些天他太放肆性情了,晏家的人雖然臉上不顯,嘴上也不說,但私底下還是會頗有微詞。
晏沁就是最不喜歡裝的那個,心裏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
晏淮沒當沒看到,他就抱著胳膊站在那兒看,直到晏沁自己發現他。
這位晏五小姐背後議論人還被當事人發現了,半點兒不心虛。
之前老爺子在場,她的怨言不敢太明顯,現在是私底下,她就放縱了。
“全家都放下所有工作圍著你轉,是不是很開心啊?”
伴在身邊的晏二太太本想拉一下女兒,但手剛抬起來就放下了,看向晏淮的目光帶著些複雜。
晏淮麵對她的不滿,隻是冷哼一聲:“那可不。”
晏沁作為公眾人物,表情管理相當到位,反正晏淮看不出來她現在是個什麼情緒。
“住得還習慣嗎?還想住多久?”晏沁抱著胳膊朝他慢慢走近,嬌俏麵孔上揚起一抹沒有感情的笑。
晏淮單薄的眼皮懶洋洋垂著,也跟著笑起來,“還湊合。”
他倆暗藏著波濤的對話在晏正橡到來時被迫停止。
“沁沁,說話怎麼越來越不懂分寸了?”
晏淮默不作聲地看著他那位名義上的二伯父過來教育兩句女兒,覺得怪有意思。
這意思不在對方此刻的行為,而是先前在飯桌上、花園裏,馬場中,那帶著深意的眼神,頻頻向他投來。
他是知道一些晏正橡與他父母之間的恩怨的,但那個女人早就淡出了他的生活,時間太久,他已經快忘了她的模樣和聲音了。
是晏正橡又讓他想起來了一些。
“小十啊,沁沁這孩子平時讓她媽慣壞了,說話也不過腦,你別介意啊。”麵對晏淮時,晏正橡卻是和藹可親的。
晏淮淡然一笑:“我有什麼好介意的?”
他本來要走了,但晏正橡抓住了他手腕,“要是有空啊,多到你爺爺那邊去坐坐,他老人家老念叨你來著,好不容易回來一次。”
這一個小小的舉動,讓在場的三人臉色都不好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