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喪事辦得轟動了全圈子。
傅老中風、傅董事長也受傷住院,陸灣照舊不出席任何活動,出來主持大局的是兩位女士。
媒體采訪的畫麵裏,閃光燈閃爍的頻率非常高,把傅薔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都給閃沒了,所以全程采訪裏,她的悲傷看上去說服力極低。
傅雲雀認真謹慎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但記者真的太多,她好幾次都用哽咽作為擋箭牌。
全場專心哭喪的隻有一個人……
悶雷轟鳴的中午,晏淮赤腳站在客廳的地毯上,手裏端著一杯白開水,蹙著眉在看電視上秦渺那張傷感的臉。
這位傅家的“外人”今日不施粉黛,幹幹淨淨,全身上下黑白分明,一雙黑色眼珠像墨一般,標準的悲傷靜靜地從裏麵流露出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前來吊唁的權貴象征性地給她幾句安慰時,她的還禮都很到位得體。
像個機器一樣……
晏淮心裏忽然冒出這麼個想法。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秦渺難以有任何好感。
盡管這位傅三小姐看上去很柔弱文靜,站在一堆舉著長槍短炮的記者麵前,接受大規模的采訪時,甚至有一種破碎不堪的感覺……
他還是無法與其他同性一樣生出憐憫和同情。
整個客廳忽然間全亮了起來,隻維持了三秒,接著雷鳴聲轟隆襲來,外麵的雨聲又清晰了幾分。
采訪畫麵的最後一幕是秦渺挽著傅薔的手,靜靜地立在一片白色花圈前,微風吹落一片花瓣,搖搖晃晃地掠過她那張垂著長睫而沒有表情的臉……
晏淮把電視給關了,上樓換了身衣服,帶著保鏢出發前往一艘出海的遊輪。
姚雲峰回來了,他們又約到一起。
陰雨天,海上波濤洶湧的,司寇暘打著傘姍姍來遲,一進來就抱怨:“誰挑的地方啊?天殺的,我新買的褲子剛穿半小時……”
挨在姚雲峰腳邊坐在地毯上的晏淮扭頭看他,舉了舉手。
司寇暘一見,馬上換了個表情,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摟他脖子,就差親上去了——
“寶寶真機智!你怎麼知道我昨晚做夢夢到上遊輪玩了?還是你懂我,你最貼心了!”
晏淮早已習慣他這個鬼樣子,一言不發甚至連個表情都沒有,眼睛盯著手機屏幕在玩飛行棋……
司寇暘瞄了一眼就翻出個白眼,“你怎麼不幹脆去玩五子棋啊小寶寶?真是白瞎了你次次保送的智商了。”
晏淮說:“我還真玩過,可惜輸了一早上。”
“你跟誰玩的?人機?”
“一個——朋友。”
有個隊友的棋子全部進去了,晏淮直接把小程序給叉掉,轉去微信跟人發脾氣,發完就不管了,爬起來坐到了沙發上,上半身全挨在同樣跟人聊天的姚雲峰身上。
“在你男朋友那邊玩得怎麼——”
他本想小小的八卦一下,目光瞄到姚雲峰手上的戒指時,話鋒立刻轉了——“求婚了?”
姚雲峰不看手機了,看他,笑得溫柔燦爛:“對啊,在他家求的——年底結婚。”
這回晏淮更驚訝:“年底?”
姚雲峰笑著點頭:“嗯。”
看得出來他很開心,整個人看上去比以前更溫柔了,跟澆了水的太陽花一樣。
喜事一樁,但晏淮心裏卻有一塊地方不是很舒服,他注視姚雲峰許久,才緩緩道——
“這麼快其實……也挺好的。但是我們都還沒見過他呢,你怎麼不把他帶出來讓我們看看啊?老是藏著掖著的……”
姚雲峰解釋說:“他工作忙,最近公司的事特別多,老板出了點事情,項目有好幾個都被人搶了……婚禮的話,也不大辦了,小規模就好——但是你放心,肯定請你的。”
晏淮笑著捶了一下他擱在沙發上的掌心,說:“不請我你還想請誰?”
姚雲峰笑著沒說話,晏淮也不說了,挨著他坐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
他心裏忽然覺得有點空——和姚雲峰之間。
司寇暘在那邊跟林青樹打著台球,嘴裏聊著最近圈子裏傳的事情,雨聲催眠,氣氛很好。
晏淮罕見的在這樣的氛圍裏覺得失落。
手機響了好幾下他都沒有察覺,一直盯著台球桌上的戰況,不過上一個進球的是誰,他也不是很記得。
姚雲峰胳膊拐了一下他,提醒道:“幹嘛不回人家的消息?”
“啊?”晏淮回過神來,“哦。”
消息是傅馳發來的。
這個一向跟人聊天隻聊正事兒的人,這回發過來的消息裏,十句裏有八句都是廢話——哄他的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