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開始的10年夏末秋初(1 / 2)

我其實在兩個月之前就在不停地給自己灌輸一個理念,高三了,我要表現出絕對的洗心革麵,我要努力學習啊!我要在最後的一年裏提高一百分啊!我要考好大學啊!我不能懶啊!你們絕對都懂的,有句俗話會很輕易地推翻這種決心,那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比如我現在就又在與時俱進地下的士趕路,我又遲到了,理由很簡單,我在家裏玩的遊戲,美其名曰一年後見,所以玩得激動了點,跟親友們戀戀不舍了點,明明六點半打遲到,而我坐車都要坐一個小時,我勸說自己這一周節衣縮食點可以打車去,二十分鍾就能到,然後六點一十才出門,所以很明顯,在這裏大家都會從家裏到學校趕集上學的周日下午,高三開學報道的第一天,我果然又遲到了。我在趕往教室的途中就像被火燒了尾巴一樣,急躁無比,因為聽說換了一個新班主任,怨念之餘不得不想著還是要給新班主任留個好印象。但是我到了教室我就釋懷了,班裏也是亂七八糟一鍋粥,大家都在興高采烈地說暑假的事情,其實這個暑假的確沒什麼好說,高二的暑假,光補課就補去了一個月,剩下二十天用盡全力我也隻掙紮個去爬了個泰山,勉強算是在高考前小了小天下而提升了一下未來的學習動力。大概是因為換了班主任,同學們趁機自由組合了座位,這裏一團講得眉飛色舞,那裏一團還在吼“殺”。根本就不用湊過去看,一看就是一群在打三國殺的小青年們。我按著記憶裏的線索走到自己的座位,同桌夏桔的笑容還是那麼善良溫柔而充滿暖意。夏桔伸出手擁抱我,甜甜地問我:“小娃娃,你這個暑假去哪兒玩了?”不過其實夏桔雖然是個溫柔的女孩子,但這種甜甜地聲音卻著實是在跟我互相寒磣,因此我也坐下,細聲細氣地回答她:“夏夏,我去爬了泰山。”然後兩個女孩子心有靈犀地擁抱著笑成了一團。我提著手裏的兩大包書,當然背上還有一包,我開始整理這些各科的資料,心中洋溢著後悔的憤懣!我就知道我帶回去也不會看,這些亂七八糟的《地理地圖冊》,《區域地理》,《自然地理》,《世界近現代史》,《中國古代史》就略過不提,光是《X年高考X年模擬》這種書就有六大本。上學期補完課我抱著這些書回去的時候到底是有多大的決心啊,時代久遠,無從考證咯。我一邊歎氣,一邊跟夏桔打來打去地瘋鬧,寒磣。在這個班裏,夏桔永遠是個特殊的存在。十個月前,我剛來這個班,28班。我來之前有一些頹廢和不甘心,我以為這個地方的人終將不是我要相處的好友,在經曆了住院,離開,留級,分手,以及悲愴的插班之後,我的性格並非孤僻,但是有一些淡淡地疏離,因為離開了舊日寵溺我的班級,而作為一個外來的插班生,我很惶恐這個不熟悉的班級將會給我的冷落,然而我的所有擔心就是被這個叫夏桔的女孩子在我坐在她身邊的第一天全部推翻的,她先是把嶄新的英語書推到我麵前,跟我一起讀課文,讀得很認真,我也跟著讀得很仔細,然後讀了兩個自然段之後這個女孩子就跟著我慢下來的讀書速度也慢了下來,然後一直饒有興趣地看著我,我停下讀書和她對視,她說:“你一定要讀這個麼?”夏桔的巴掌錐子臉堪稱完美,小臉,白皙,尖下巴,大眼睛,但是表情卻沒有那麼乖巧。我眨眨眼:“並不是。”然後我們相視一笑。也就是我們現在這樣的笑,開心而不擁有雜誌,夏桔就像她的名字,是一朵夏天的桔梗花,充滿著熱情的朝氣和溫暖的愛護的柔澤芳香。“你看,科帥!”夏桔指指我的前方,我順著她的手看去,一個陌生的背影在我的前桌,在這個喧鬧吵嚷的教室裏,他依然安靜地在埋頭看書,這一點就很值得我側目了。不過我沒有聽清楚夏桔說的是什麼和叫我看什麼。就莫名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把三大包書一本一本地擺在書立上。“科帥是個什麼東西?”我其實並不能稱是有意識的問,因為夏桔的跳躍思維一向讓我很習慣,所以也就是順口問了一句。“文科一帥啊!”夏桔不懷好意地笑,“真的很帥的!”“文科生本來就男生少好吧?即使是裏麵最帥的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啊!”我其實也是隨口地一句話而已,不過可能是我地圖冊的大本本戳到了前麵的“科帥”,他就把凳子往前移了一下,卻依然完全不理會周邊的動靜。“你還記不住他啊?這可是顏涵!”說起顏涵,我倒是有印象,上學期我們社會實踐的時候,在最後的告別晚會上和我一起合唱《ifiain‘tgotyou》那個男孩子嘛,坦白說和他的合唱經曆是我並不愉快的回憶,我唱歌雖然不算專業的好聽,可是也是一定的出眾了,跟他一唱歌,我雖是一般地會唱歌,但是我聽著他的轉音,顫音,各種即興,以及下麵的不論男女的歡呼,我簡直就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我隱約就聽到了下麵的某些激情分子叫我“那個女的你不要唱了”的聲音,不管是我的幻聽還是我的自卑,總之一個結論,顏涵唱歌的確不是一般地好聽。和他的唯一一次合唱就讓我至今都沒有恢複麥霸的習性。所以我知道這個和我合唱的男生,他叫顏涵,這個年級的學弟學妹們稱呼他是“歌神”。另外,他似乎也和我一樣,在高三的這個開學之初,就和我,以及路芯琳一起被數學老師選成了數學科代表。“哦!顏涵!”我用了一種我覺得算是很小聲的聲音就順著夏桔的聲音嘀咕了一聲,但是我不知道是教室突然變安靜了還是我的聲音自古以來的就是鏗鏘有力,前麵一直沉默著看書的男孩子顏涵就突然回頭看向了我,目光對上了我的搖擺的目光的時候,我的目光也就那麼不再搖擺。他還是很安靜,波瀾不驚地問:“有事?”“哈?!”我這下是被嗆住了,然後忙陪笑說沒什麼,沒什麼,您聽錯了,然後加上了我的手部動作,不停地擺手擺手擺手。所以我又做了一件很蠢的事,如果我這時候正在喝牛奶,那我這誇張的動作頂多就是突出了我這個人的幼稚可愛,可是我現在正在用我的左手固定我的書立,因此這手一放,一疊書就那麼直挺挺地向後仰下去了,不多不少,不偏不倚,一本一本,盡數打在了顏涵的腿上。其中還不乏諸如牛津高階詞典這種重量級的選手。我表示驚訝地表情動作向來分為三步,第一,睜大眼睛,第二,驚慌失措地喊,對不起對不起我很抱歉,第三,伸出右手捂住嘴巴反省第二步的聲音是不是太大了,然後呆若木雞地在那裏看著我這次抱歉的對象,我想,這是一個闖禍精的習慣性三步。不過其實我心裏並沒有這麼驚慌失措,僅僅是因為誤傷了一個並不算是熟稔的人,說以要裝得驚慌失措一點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坦白說我這人的性格也算是開朗了,來到這裏和同學們的關係嘛,插科打諢吃飯聊天,幾乎就沒有和我不熟的,就單單這顏涵算是個例外,他很安靜,沒有太多話,我盡管話多,也並沒有一定要和他說話的理由,這一年多來,他和我說的最多的話就大概是“華老師說收作業了。”這樣的一句例行公事,說了也就不看我了,直接過去把第一大組的本子收齊了,由此看來他願意主動和我說話,大概還是由於我們都是數學科代表的緣故,總之平日裏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兩個人,沒有話題也是必然。他雖然偏著頭,但是眼神很明顯也沒有落在我的身上,我看著這尷尬的氣氛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幹脆弓著身子準備鑽到桌子下麵去,先把這一摞一摞的書撿起來再說。可是還沒讓我把這不高但並不嬌小的身體塞到桌子下麵去的時候,我的書就已經一本一本地被一個修長白皙的手拾起來了。隻是沉默著把散落在周圍的書一本一本地撿起來,並無過多言語,我隻好又忙著從課桌下麵鑽出來,雙手合十在胸前,一邊賠笑一邊點頭,不過他還是很安靜地看著書,把它們都疊整齊了,又一本一本地分好類,數學,語文,文綜,分別一一地擺回了書立上。他在做著這件事情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和言語,就徑自擺書放書,眼鏡一直看著書,但並找不到他的焦點。其實我並不是像我以前看的那些小說裏麵的描述去描述他,眼神空洞無焦點,而是一種,他在看的地方,是我找不到的焦點的感覺。我就那樣盯著他的動作開始發呆,可是他隻是一直沉默,在這種喧鬧的大環境下,我們這個角落的沉默實在是無甚意義,因此並沒有人理會我的木然,他也就照舊他的沉默,將書統統放好之後,就又慢慢地側身過去,然後繼續開始看書。我思來想去,鬼使神差,躍躍欲試,用鋼筆戳他後背,我告訴他:“對不起,多謝,要不,我請你喝奶茶?”我這個人天生就很會感恩,很會發掘美好,請人喝奶茶這幾乎就是一種習慣,是我所理解的,對朋友順口表達謝意的一種方式。我本來以為,如他這種冷淡又沉默的男生,一般會拒絕一個異性的如此主動的示好,但是他也並沒有,他轉過頭來衝我很溫和很淺淡卻很誠懇地笑:“那就謝謝了。”就是這種笑又讓我突然想起,其實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幫我撿書抱書了。我恍然大悟又感慨萬千,看來這杯奶茶無論如何都要買了。然後我竟然陷入了一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