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命(1 / 2)

“你怎麼又來了?”

齊府的大門前,俊美的青年擰起眉宇,冷冷地睥睨著立在石階下的蒼白少女。

她穿著做工精致的紫色襦裙,麵色慘白如紙,唇角沾著一絲鮮豔的血跡,手裏緊緊攥著一條白色的海棠花繡帕,上麵也染了同樣觸目驚心的血色。

雖然形容憔悴狼狽,她的神情卻是極為倨傲,抬頭迎向男子不耐煩的目光,絲毫不露退怯之色。

跟在她身後的清秀少年冷笑道:“齊少爺,四年前您就說過要來迎娶我家姑娘,如今幾年的光陰蹉跎而過,姑娘等了又等也不見您來,自是要問您討個說法。”

周圍有幾個好事的人湊上前瞧熱鬧,齊府的下人板著臉將他們趕跑了,那些人走開了幾步,仍是忍不住回頭好奇地張望。

齊路遲負手而立,眉眼結了霜雪般冰冷,淡淡地說道:“柳明玉,這件事我早就親自同柳伯父解釋過,你父親都諒解我的難處,你怎還糾纏不休?看在往日的情麵上,我勸你早點離去,莫要丟人現眼。”

一陣寒風吹過,柳明玉瘦削的肩膀顫了顫,用帕子捂著唇劇烈地咳嗽起來。

須臾,她放下手,唇邊的腥紅愈發淒烈,帕子上暈染的血色亦是更為深沉,一朵怒放的海棠花如同浸在血水中。

她靜靜地凝視著齊路遲,挺起背脊,平靜地問道:“那年我與卓長空的婚事作罷,你曾說過喜歡我,願意娶我為妻,一生照顧我,可有此事?”

齊路遲俯視著她,點頭道:“確有此事。那時我糊塗,誤以為對你的兄妹之情便是夫妻情意,直到失去萌萌,我才明白我愛的人始終是她。”

那少年聞言怒道:“那你把我家姑娘置於何地?你們玩欲擒故縱、失而複得的把戲,何苦將姑娘扯進來?”

齊路遲輕蔑地道:“阿三,你家姑娘的人品性情,就連柳伯父都為之羞慚,你卻有臉來質問我?柳明玉狠毒刻薄,忘恩負義,大齊誰人不知?當年我雙眼蒙塵,才會視她為親妹,若不是萌萌讓我了解到她的真麵目,想必此時此刻我仍被她蒙在鼓裏!”

阿三還欲再說,柳明玉抬手止住了他,也不理齊路遲的謾罵,繼續問道:“我與你定下親事之後,你一邊對我虛與委蛇,一邊和柳萌萌暗通款曲,可有此事?”

齊路遲坦然道:“有,我雖與你有了婚約,卻怎麼都放不下萌萌,她的一顰一笑都刻在我的腦海裏,我根本忘不掉她。我本想跟你說個清楚明白,奈何萌萌和太子殿下、秦王等人皆有所牽連……”

說到這裏,他皺了皺眉,像是不願提及此事。

柳明玉偏過頭,望著他笑了起來,靜靜道:“你因為柳萌萌和她的幾個男人嫉妒成狂,柳萌萌不給你好過,你便想讓她也嚐嚐嫉妒的滋味,於是利用我……枉我還以為一生癡戀終有所得,原來不過是你用來刺激她的棋子。”

她突然大笑起來,唇邊又有鮮血溢出,止都止不住,“齊路遲,別人也就罷了,可你曾斬釘截鐵說過不與他人同享妻子,我為此頂上惡名,堅決退親,不願讓你有一絲為難。到頭來,你竟為那個女人一退再退,心甘情願當她的五個夫君之一?!”

“那個女人?”齊路遲好看的眉眼染上了怒氣,“柳明玉,你不配提她的名字!我是曾經說過絕不將妻子拱手他人,但是……”他傲然地直視柳明玉,“有的人值得我為她放下尊嚴,有的人不值得,就這麼簡單而已。”

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齊府的下人趕都趕不完。

齊路遲越來越不耐煩,柳明玉則是怔怔地看著他,對周遭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

阿三站在柳明玉身後,氣得不停發抖,強忍下滔天怒氣,扯了扯柳明玉的袖子,低聲道:“姑娘,咱們回去吧,您該吃藥了。”

良久,柳明玉舒了口氣,自嘲地笑道:“原來如此。”

她轉過身,依舊挺直了脊梁,一步一步向後走。

身為柳尚書府的嫡長女,她出行該是有轎子的,隻是她此時的境地淒涼,府裏的下人除了阿三外,再無第二個願意搭理她的。

也對,父親早就放出話,今生不再過問她的生死,由她在府裏自生自滅,這世上總是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短短七天,柳明玉就像是耗盡了生命中最後的力氣,迅速地衰弱下去,‘捧心’之症發作得一次比一次厲害,等到第七天傍晚,她已經是無力下床走動了。

大齊的女子生來帶有名為‘捧心’的惡疾,哪怕吃盡良藥仙丹,依舊活不過二十五周歲,除了天賜神女之身的柳萌萌,紅顏早逝是女子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