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雖然十二月份已經過了一半,可是氣溫仍不算很低,兩位姑娘仍然能夠跟以往一樣到室外去散步。到了次日上午,愛瑪便去距離海伯利不遠的一戶疾困交迫的家庭探訪,給予一些幫助。

要到達這間孤單單的小房子,必須順著牧師的住所朝前走。這條街道跟那條曲折的寬敞的街道成九十度角。根據街道的名字可以想像,埃爾頓先生那豪華的房子就位於這條小街上。首先要路過很少的幾座破舊的房子,接下來順著小街差不多走四分之一英裏,他的房子就坐落在那兒。這座房子曆史很悠久了,但並不華麗,靠著街邊,地理位置並不好,可是目前房子已被主人裝修得特別華麗。就算如此,如果叫這兩位朋友經過這裏時不放慢速度來審視一番,這是做不到的。愛瑪說:“就是那個。你終歸要帶著你的小冊子到那兒去的。”哈麗埃特說:“啊,那房子太漂亮了,太美了,納希小姐最喜歡那種黃色的窗簾。”

“眼下這條路我不經常走,”她們邊朝前走,愛瑪邊說,“但是今後我會被一種東西引到這兒來。我會慢慢地去接近這兒全部的籬笆,大門,水塘和被剪枝的樹木。”

她看出哈麗埃特因從未見過這間牧師的房子,而有一種新奇而濃烈的欲望,希望能走進去瞧個仔細,這種心思,從她的神色上愛瑪就猜到了。因此愛瑪想,她的強烈的新奇感,跟埃爾頓先生覺得她聰明一樣,都說明了他們有愛。

“希望我們能做到,”愛瑪說,“但是我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能讓我們進去!我們無須到他的管家那去詢問關於雇傭的問題——更沒有我父親讓帶來的信。”

她思考了一陣子,但是毫無結果。兩個人都沒開口,過了幾分鍾後,哈麗埃特說道:“我真想不明白,伍德豪斯小姐,你居然不嫁人,也不想嫁人,——你長得太可愛了,”

愛瑪哈哈大笑起來,告訴她說:“哈麗埃特,你說我漂亮,也不能光有個漂亮臉蛋就去嫁人啊。我隻能承認其他人漂亮——最起碼有一個人是這樣。我不但現在不想嫁人,我永遠都不想嫁人。”

“啊!我決不相信你的話。”

“我必須待到發現一位從未見到過的,更出色的男人,我才會去愛。對於埃爾頓先生,你明白,沒戲。”她定了定神,“我不想嫁給他這種人。我寧願一輩子不嫁。我如果嫁人我的生活一定不如現在。那樣我會很痛苦的。”

“哎呀!這種話出自於一個女人的口中,真是太新鮮了!”

“一般的女人都想嫁人,但我不想。我如果去戀愛,那便是另一種景象!但是我還沒去愛過。我的性格和愛好不適合去戀愛。我覺得以後也不會去戀愛。並且,因為得不到愛而去改變眼前的狀況,那一定是個笨蛋。財富!工作!地位對於我都不重要。我認為,嫁出去的女人沒有一個在丈夫家中頂半邊天的,像我在哈特菲爾德這樣。我根本,壓根就不希望某個男人如同父親般地疼我!關心我,以我為中心,事事都是我做的對。”

“最後你就跟貝茨小姐一樣,變成一個老姑娘了!”

“你也隻能用這個可憐的比喻,哈麗埃特。貝茨小姐太醜陋——不思進取——愛傻笑——她太無聊,黑白不分,好歹不知——而且總喜歡去議論別人的事情。我如果發現自己像她一樣,我寧願立即嫁人。但是我認為,自己跟她之間的惟一的相同點就是都未嫁人。”

“但是你仍然會變成老姑娘的!那就太不幸了!”

“不要害怕,我的哈麗埃特,我就是變成老姑娘也不會貧困不堪的。隻有那些貧窮潦倒的單身女子才被人輕視!一個獨身生活的女人,如果沒有足夠的生活來源,一定會令人厭煩而又惹人譏笑!成為年輕的男人和姑娘們的笑料;但是富有的獨身女人是被人敬重的,能夠跟其他人一樣知書達理,人們都會喜歡她!這種差別起初看上去好像違反了正常人的意識形態,而事實卻不是這樣的!由於生活沒有保障可能使人變得很小氣、很怪僻。

一些收入剛剛夠用的人,大都生活在很小的、屬於最下層人的範圍裏,並且可能因此而變得既心胸狹窄,又蠻橫粗魯。但是,貝茨小姐可不是這種人。隻因她太友善、太笨,我才不喜歡她罷了。但是確切地說,人們都很喜歡她,雖然她獨身一人,又不富裕。貧窮的確沒有讓她變得小氣。我確信,如果她僅有一個先令,她也許能取六便士來分給他人。並且,誰也不怕她。能有這種優點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