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熱的發燙,這時的陽光才是最磨人的,散著餘溫卻又難以靠近,就像某個被捧在心尖上的人,想要觸碰,卻不得不忍耐著心動。
民宿很漂亮,大大的院子被一間間臥室包圍著,角落的房間裏還有一池溫泉冒著輕煙。
“大家自由組合吧,看看想住哪個房間,晚上吃燒烤,收拾收拾就出來幫忙吧。”老邢捧著一大包肉串,轟著蒼蠅。
吳悠自然要和陳欲住在一起,吳悠提著包,挑了一間把角的臥室。
吳悠剛踏進臥室門,就呆在原地不動了。
“大……大床房……”吳悠呆呆地站著,盯著那張兩米多的床。
陳欲饒有興致地看著吳悠。
“無恙,我真不知道這間是大床房,你要是介意,我和他們換換就行。”
陳欲低頭笑了笑,“沒事,別給別人添麻煩了。”
吳悠心裏暗罵著自己,把包扔在地上,回頭看陳欲已經坐在床上發著信息。
“咱倆把東西收拾一下吧。”
“哦!好。”
羽墨和凝脂已經帶人在另外一間民宿住下了,那民宿離陳欲這裏很近,隻隔了一條羊腸小道。
“無恙,我去把洗漱用品拿到衛生間。”
“好。”
陳欲話音剛落,手機響起。陳欲看了看來電顯示,眉頭不自覺的鎖了起來。
“你可真忙!”
陳欲沒搭理吳悠的諷刺,自顧自的走出房間。
“父親。”
“陳欲,我的好弟弟,別來無恙啊!”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地獄般空靈又陰沉的聲音。
陳欲瞳孔微微一震,“影憐?”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嗬嗬嗬嗬嗬,難得你還能聽出我的聲音。”
陳欲沉默著,隻能聽見手機那頭平穩的呼吸聲。
“你聽聽,這是什麼聲音?”影憐將手機拿遠,靠近了噪音的源頭。
陳欲隱約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一下接著一下,聲音規律而清脆。
“好弟弟,父親在為你鑄造新的兵器。”
陳欲心有疑慮,“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不是你說了算,父親還為它起了名字,你想聽麼?”
“有屁快放!”
“說話還是這麼衝!聽好!父親為他取名……夢…魘!”
“什麼?”陳欲瞳孔驟然縮緊,垂著的那隻手止不住的抖著。
刹那間,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洶湧澎湃的衝進他的腦海中,那段黑暗的日子,他以為自己放下了,可為何還忘不掉。
他開始耳鳴,接著周遭的一切都靜止了,他聽不見鳥叫聲,聽不見風聲,聽不見同伴們的嬉笑聲。
他開始暈眩,他看到周圍的青草轉動著,看到每間臥室扭曲著,看見地麵膨脹著。
他開始不受控製的去想,想到影憐緊握著自己的手腕,使自己動彈不得;想到影憐在自己耳邊若隱若現的低喘聲,想到自己被他高高抱起,又重重摔在床上,一邊摸著自己的臉,一邊一聲聲的叫他欲兒。陳欲再也忍受不住,痛苦的跪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無恙,無恙你怎麼了,你還好麼?是不是又頭疼了?”
吳悠快速衝出房間,向陳欲跑去,他看到他不停抖動的手,知道他又不舒服了。
陳欲已經聽不見身後的叫喊聲,他的耳朵裏隻回蕩著電話那頭,影憐最後的狂笑……
吳悠攙扶著他回了房間,讓他慢慢地坐在床上,一下接一下的輕撫著他的頭發。
吳悠的耐心讓陳欲稍緩了過來。
“無恙,感覺好些了麼?”
吳悠單膝跪地,握著那人已經被冰冷滲透的雙手。
他看著陳欲空洞無神的雙眼,裏麵還嵌著淚光。
“無恙,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陳欲抬眼向他看去,那人的細膩溫柔,讓陳欲舒了口氣。
“無恙,好點了麼?和我說說話,剛才誰給你打的電話?”
“我大哥。”陳欲的聲音還有些顫抖,像是經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敢出聲。
吳悠隻感覺自己的心髒,疼的攪在了一起。
“大哥?我倒是聽你說過你有兩個哥哥。”
“他說,我父親準備了一個禮物給我,還給它取了名字。”
吳悠輕輕頷首,“叫什麼名字?”
“叫……夢魘!”陳欲明白,這是陳鴻再給他下通牒,若再不加快進程,給他想要的,接下來就不止是夢魘了。
“這……這他媽哪是個名字!”
“他知道我怕。”
“怕什麼?”
“夢魘。”
“你有夢魘?”
“有!”
“什麼夢魘?說出來就不怕了。”
陳欲搖著頭,越搖幅度越大,越搖速度越快。
吳悠見狀,立刻用手扳住了他的腦袋。
“無恙,你冷靜點!”吳悠幾乎是吼出來的。
陳欲一瞬間定住,他閉上雙眼,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吳悠站起身,將陳欲攬了過來,讓他的頭抵在自己的肚子上,不停的捋著他的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