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時候,薑綰躺在塌上,側眸看向站在一側的貼身侍女。
白芷是她親自挑選的,四歲就來了她身邊伺候,這麼多年下來,院內大小事務都是她一個人打理,從沒出錯。
“白芷,你去小庫房清點一下,我一共有多少體己,那些能換成銀票的也算上。”
“姑娘,突然清點這些做什麼?”白芷不解。
“我自是有用的。”
白芷也不再多問,喚了另一個年紀小點的丫頭進來伺候,自己則去了庫房。
薑綰手撫著小腹,如今剛到一個月,幾乎看不出來什麼。
距離事發已經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那個男人真想要負責的話,早就該上門提親了,如今一點動靜都沒有,隻怕是不想擔責了。
也是,他既自稱本王,必定是身份尊貴的皇親貴胄,又怎會在乎這種一夜的露水情緣?
想到這,薑綰扯了扯唇角,有些諷刺。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京城官道上,兩匹馬正一路疾馳,到一處驛站時才緩緩停下。
“主子爺,咱們進去歇一會吧,再這麼騎下去,馬也受不了。”
衛屹之翻身下馬,見著衛則那苦不堪言的表情,大發慈悲的點了點頭。
衛則當即咧開嘴,衝著裏麵的人喊道:“好酒好菜趕緊給爺備上!”
兩人坐下後,衛屹之掀了掀眼皮,淡聲問道:“距離京城還要多長時間?”
“至少還需三天左右。”
“本王吩咐你的事情可有辦?”
“主子爺你就放心吧,信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寄出去了,德叔定會把一切都準備好的,等王爺回去後就能上薑家提親。”
衛屹之微微頷首,不再言語。
“主子爺,京城那麼多貴女千金你都沒看上,偏偏要去求娶一個五品官家的女兒,這薑家大姑娘難道貌若天仙?”
除了因為這個,衛則實在想不出來,眼高於頂的主子爺為什麼突然動了成親的念頭,對象還隻是一個末流京官的女兒。
衛屹之斜睨了他一眼,衛則縮了縮脖子,自覺的閉嘴。
而衛屹之腦海中卻是不由得想起女孩子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饒的模樣,一雙漆黑的眸子閃過暗光。
那日花朝節,他不小心遭人算計,喝了被下過藥的酒,本想著一個人硬抗過去,那女子卻闖了進來。
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他終是失了理智,奪了她的清白之身。
她定是被嚇壞了,所以才會不等他醒過來就離開了那破廟。
得知她是薑家長女時,人已經因為臨時有急事而離開京城,當即修書一封,讓府內管家替他準備好提親所需要的一應物品。
衛則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主子爺已經二十好幾,別家主子爺這個年紀,都兒女成群了,他身邊卻是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如今願意成親,也算是天大的喜事了。
一頓飯吃罷,衛屹之一刻不耽誤,拉過馬就繼續上路。
一個月了,自己做出那等混賬事卻是連麵都露一下,也不知那姑娘眼下處境如何,有沒有被家裏為難。
但凡是未出閣的姑娘,遇到這等事,想必都是極為害怕的。
——
“姑娘回來了?”見著薑綰從外麵進來,白蘭連忙遞了一杯水過去。
薑綰神情有些倦怠,白蘭瞄了一眼白芷,以眼神詢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白芷衝她搖了搖頭,而後輕聲說道:“三姑娘平日裏就是這麼個性子,姑娘你也不必將她的話放在心上,您是嫡女,大娘子和主君總歸是要多為你打算的。”
薑綰抿了抿唇:“她是什麼性子我自是清楚的,也並沒有生氣。”
“那姑娘是……”
方才請安之時,父親提起了她的親事,意思是雖然還沒有看好人家,但嫁妝也要準備起來了,三妹妹薑瑤卻說萬一嫁的不是什麼高門大戶,陪送那麼多的嫁妝也是平白便宜了夫家。
薑瑤自是被斥責了一番,薑綰從早上心情就有些心神不寧,白芷以為她是介意薑瑤說的話,卻不知她是因為馬上要親手殺掉腹中這個還沒有成型的孩子而難過。
不是沒有想過把孩子留下來,但在封建王朝生活了十五年的薑綰深知,一個生父不詳的孩子在這個世道會受盡多少冷眼。
事情一旦揭發,輕則薑家所有兄弟姐妹都會跟著受牽連,好的夫家是不用指望了,重則父親的仕途都會被影響。
所以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薑綰還是決定拿掉這個孩子,而後稱病,一個月閉門不出,待身體恢複留下書信離開京城。
她會讓父親對外宣布薑家長女病逝,如此,對薑家的損失會降到最低,也算是償還了這一輩子的父母恩情。
於她而言,孤身一人,總能找到活下去的出路。
收起思緒,薑綰轉頭看著白芷:“你去外麵看著,李府醫如果來了直接帶他來見我。”
看出姑娘是有事情要辦,白芷神情嚴肅了幾分,當即快步走了出去。
片刻,白芷引了李府醫進來,白蘭已被打發出去,白芷正要出去,被薑綰給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