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驛站。
被大火熏了一夜的沈樾舟歇腳都不待歇。
他徑直走進了詔獄深處。
下了一場雨,淮南的空氣清新不少,但地牢的濕度卻更加寒徹。
錦靴濺起陣陣漣漪,撩起一陣清冷的風。
這是宋榆第二次來到這裏。
不過,這一次她並不是被審訊的,而是旁觀者。
要是齊解沒有暴露,或許溫燕燕利用烏頭殺人的計劃還會進行。
可是他當時明知暴露,又為何要再次返回?
這才是宋榆不解的地方。
“因為我無處可去。”
得知溫燕燕已死,齊解撐著的一口氣像是氣球一樣瞬間泄開,他開始一陣抽搐,緊接著悲從中來,雙目無神,滴滴自語。
“我們豁出命做這一趟,本就沒想著會活命。”
“我以為,我暴露,燕燕會收手,至少她能活。”
他呼吸一滯,半闔眼。
“我低估了她。”
“也低估了你們這些人的手段。”
“在你們這些大人物看來,我們潛逃,詭計多端,可你們不知,這一切需要多少的心血鋪墊,但凡節奏被人打亂,尤其是被你們這樣活在雲層之上的人控製,等待著我們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小玉乃賈敬安的姬妾,溫燕燕和他當時接下春香遊園為賈敬安攏錢,但是也是賈敬安承諾會給小玉一個安穩的環境。但在小玉進賈府之後,他才發現事情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簡單。
隻是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小玉總是支支吾吾,報喜不報憂。但是在她身上總能看見一些被人淩辱和故意留下的傷痕。
而在她嫁給賈敬安的三年裏,這樣的傷痕在她的身上從未停歇。
達官貴人有一些特殊喜好,作為官窯妓子,他們其實不是不清楚。可是賈敬安這個人雖說有些裏外不一,但對於女人這方麵從沒有過度苛責,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愛好。
這一點,溫燕燕設計試探過。
那她身上的傷痕究竟從何而來。
質問齊小玉時,她隻是哭泣,帶著一些無奈和不恥。
“既委身與人,就要聽從調遣。聽從丈夫的安排……我出嫁時,你們不是這樣叮囑我的嗎?”
出嫁從夫。
這是這個時代的局限性,也是溫燕燕希望她能過的安生日子。
她性子軟,即便在花船也會吃虧,不如嫁給有權有勢能庇護他們的人,但是手再長,也伸不了人家的內院。
在他們知道齊小玉隻是被賈敬安利用作為私宅家妓時,是今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