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山城往西北三百餘裏,曰秦州,州有一山,名‘滄溟’。
吳七纓在城裏逛街的時候無意中撞見一位仙師尋覓資質弟子,與他搭話後才知道小千界還有這麼個門派。
他的話術差不多就是市麵上流通那一套——老夫見你骨骼驚奇,必是個練武奇才,蝸居在小地方太浪費,不如就跟我們宗門,保你得道成仙。
吳七纓當即同意了——輪到對方愕然,再三確認自己真的想去。
吳七纓好笑,連連稱是。
她當然不是因為滄溟仙師畫的大餅,主要是滄溟山所在的地方夾在諸多門派之間,之於她的行動十分有利。
本來計劃隻有她一人,備的盤纏也不多。如今多了個嬌貴的公子哥,吳七纓麵帶愁緒掂了掂手裏的錢袋,估計再過幾日就要喝西北風去了。
更別論這位公子哥每隔一舍就要停腳歇息,還未啟程便休憩,這樣下去要到秦州起碼得十天半個月!
吳七纓招呼也不打直接往車廂裏衝去,鹿鳴川恰巧端坐車廂內品茗,吳七纓進門時便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女公子,要為你沏茶麼。”
“謝謝,”吳七纓不客氣地灌進去一盞茶,表情依舊衝動,“鹿鳴川,你修為到哪個地步了。”
“不才,築基欲破。”
吳七纓不敢置信瞪著他,而後用狐疑的口吻試探道:“……你真的是暈飛劍,而不是恐高麼?”
“……”鹿鳴川神情淡然呷一口茶,微微頷首,“隻是暈劍罷了。”
吳七纓:不信。
她舉起手中錢袋,坦然道:“雖然你快突破辟穀了,但我還沒有,吃喝的開銷總歸是大頭。何況你還每隔一日就在客棧歇腳,盤纏快不夠了。”
鹿鳴川了然道:“我明白,原來這是盤纏。”
吳七纓期待他說出不過如此,再扔出一錠金元寶過來。
“我出門不習慣攜帶銀錢。”
……?
再三確認鹿鳴川渾身上下一個子兒都沒有,吳七纓深作呼吸,咽下這口氣。
罷了,誰讓人家是被她拐過來的呢!
儲物空間裏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唯獨沒有銀錢。吳七纓大概猜得到吳且懷當時在想什麼,她估計壓根就沒有帶錢這種概念。
途經一座小鎮時,吳七纓典當了一件首飾,堪堪換來餘下的路費。有了錢,接下來的幾天都很平靜,順順當當地抵達秦州。
秦州城內不準騎馬,吳七纓便將馬車牽去馬廄,給了三十兩作暫時保管。
那匹白馬在吳七纓走的時候還不樂意,忿忿地瞪著它,不停地哼出粗氣。
吳七纓沒多想,隻道“這小馬駒脾氣還挺大”。
鹿鳴川默默地看向被“遺棄”的小馬駒,對上它可憐兮兮的眼神,還是將“它叫白玉驄”這句話咽進肚子裏。
“滄溟山在秦州城外,你能不能走過去?”吳七纓擔心鹿鳴川的身子骨還沒出城就廢了。
鹿小公子經曆三天兩夜的奔波,臉色青白,煞是難受:“應、應該能……咳咳——”
【修士的身子沒那麼容易死,任他自己走也無妨。】小七提議。
“……你站穩些,”吳七纓翻出一條發帶把袖子綁緊,然後趁其不備將鹿鳴川扛到肩上,好生提醒道,“可別摔下去了!”
接著吳七纓便扛著鹿鳴川拔腿就跑,動作之快竟生出殘影。
路人隻覺得迎麵一陣風襲來,錯愕回頭:方才好像有什麼東西飛過去了??
扛著鹿鳴川跑了約莫有兩刻鍾,吳七纓可算到了滄溟山的山腳下。她搖搖鹿鳴川,說道:“下來吧,我們到地方了……鹿鳴川?”
沒聽到反應,吳七纓把他放到地上一看,鹿鳴川早就顛暈過去了。吳七纓略有愧疚地摸摸他額頭,確認並無大礙後鬆了口氣。
幸虧沒鬧出人命。
路上見過太多次這種情況,吳七纓不消片刻便冷靜下來,等候‘睡美人’的蘇醒。
“鹿府追兵應當猜不到我會帶他們的公子奔逃吧?還就藏在他們眼皮底下。”吳七纓找小七搭話。
【難說,高階修士會循著氣味尋人。】
吳七纓納悶:“怎麼會這樣……來都來了,算了不管了。他怎麼還沒醒啊——”
她閑來無事,托著腮晃悠兩條腿,著實是無聊,幹脆從一旁折了一枝竹葉叼在嘴裏。
【汝不去前方探路麼。】
吳七纓伸了個懶腰:“你讓我丟下一個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在這片荒郊野嶺?我良心過意不去……阿嚏,小七,我怎麼感覺有點冷了。”
小七聞言隨即利用神魂探視周圍,爾後給出結論:【此地寒氣肆虐,非汝錯覺。不宜久留。】
吳七纓擔憂地看向安詳入睡地鹿鳴川,思考是他先醒來的可能性高還是他們倆被凍成冰棍的可能性高。
所幸鹿鳴川沒暈太久,過了估摸一刻鍾他悠悠轉醒。
鹿鳴川費勁地支起身子,許是漸冷的空氣令他清醒了下頭腦:“有勞、咳咳、女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