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西門慶是用什麼方法把何九叔請來的,是用他年輕的妻子,可愛的兒子威脅,還是花大價錢讓他閉嘴?我想,何九叔是個正直、精細的人,他定會從武大郎的突然滅亡中發現破綻,武二郎回來,他肯定會提供情況給他。為避免西門慶的幫凶發現何九叔的目的,到時我還得助他一臂之力,盡管這證據也會對我不利。
此時王婆買些紙錢香燭之類,夥同西門慶叫來幫忙的人一起,很快就買來白布,冥器,把一個冥堂布置得像模象樣,王婆還做了羹飯,買些果子點心,一一恭在靈前。靈前點上張明燈,武大郎停的門板的腳下,還點起一盞隨身燈。
我跪在一個王婆拿來的蒲團上,紮上孝布,穿上孝衣。這一切都是王婆出麵置辦的,隻要有吊言的人來,燒上紙,點上香,照規矩我就要向來人磕頭。
最早能夠得知消息的自然是左鄰右舍,而此時西門慶叫幫忙的人去做的事,也沒阻擋,我便得與和他們談了一陣子話。孫嫂和鄆哥說:“武大一向身體都很好,從來都是他照顧你,怎麼才聽說生病沒幾天,人就走了呢?”我隻能說:“前日裏武大郎受了傷,鄆哥還幫忙請大夫的,我也不清楚,怎麼就病得這樣厲害,撇下我就走了!”說完,那眼淚便不住地滴下來。鄆哥連忙說:“金蓮姐,是我對不起你!那天要不是我氣不憤,攛掇武大叔去王婆家捉……”,他怕我難過,停了下來硬生生把那個我引以為恥的字吞下去,拉著說:“武大叔就不會受傷,可恨我沒有武二叔的本領,才害武大叔受傷太重,丟下你!是我自不量力。不過,金蓮姐,你也別太傷心,舅舅和武二叔去了快兩個月了,也該是回來的時候,到時候,我們會替你作證,這件事跟本不怪你!”我給他磕了三個頭,嚇得鄆哥忙把我扶起來。
孫嫂隻是歎氣,告訴我說:“蓮哪!你可要自己拿穩主意,看這光景,西門慶貪圖你的美色,又怕武二郎不答應,他說不定在武大喪事辦完,就要接你去見他家!那西門慶的官第,可不是什麼人間天堂嘞,好多婦女人的命就是送在那兒的!實不相瞞,我告訴過你,那李瓶兒不是被迫無奈,走投無路嫁給西門慶作了第五房小妾,天天受西門慶ling辱嗎?後來她懷了西門慶的孩子,原想看在這分上,西門慶會對他好一點,確實西門慶也對她好了幾天,後來西門慶不知發什麼瘋,說李瓶兒左嫁右嫁,肯定是個淫蕩之人。懷疑這孩子不是他的種,便打罵李瓶兒,要她招出野男人。李瓶兒便生病,越來越重,孩子便掉了。要瓶兒覺得了無生趣,上吊死了,這差不多是半個月前的事。李瓶兒是個細心人,心也不壞,想到自己要死了,不能讓我女兒呆在這個狼窩虎口裏,便私底下送了我女兒一些值錢的首飾,然後一天當著西門慶的麵打罵我女兒,說她大了,心思不在她主人身上,越來越不會伏侍人,她李瓶兒決不養這樣的閑人懶人,硬趕我女兒走。用了這樣的方法才沒有引起西門慶的懷疑,不然繡春呆在那種地方,叫人如何能放心得下?你想那李瓶兒是梁中書的寵妾,又經過花太監的調教,是何等聰明之人;她的丈夫範子虛還是西門慶的結拜兄弟。這西門慶為謀奪結義兄弟的錢財,使的手段何毒辣!那李瓶兒想盡辦法還是落在西門慶手中。這夫妻兩個幾萬兩銀子的家財被謀奪,連命都送了!你說這西門慶這人還有點人味沒有?我們也沒有辦法幫你的忙,誰敢惹他?隻盼著你舅舅和武二郎回來,拿個主意幫你!真不好意思,前段時間我沒能幫你……”,不等她往下說,我就打斷她:“謝謝你們了,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辦完喪事。你們就不要再上我家門,免得累及你們!我沒有絲毫責怪你們的意思,我隻請求你們在舅舅和武二郎回來的時候,說實話,一點也不要隱瞞,那就是幫我的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