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十月布洛克州長宣告辭職,逃離了佐治亞。在他的任期內,濫用公款和貪汙浪費達到了嚴重的程度,以致壓得他終於垮台。公眾的憤怒十分強烈,連他自己的黨也陷於分裂崩潰。民主黨人在立法機構占據了多數,但喧隻是一個方麵。布洛克知道他正要受到調查,生怕被彈劾,便采取了主動。他匆忙而秘密地撤走,並按照事先的布置,等到他安全抵達北方以後才宣布辭職的消息。

他逃走後一個星期,消息正式宣布,亞特蘭大全城為之歡騰。人們全聚集在街頭,男人們笑嘻嘻地相互握手道賀,婦女們彼此親吻著,哭叫著。大家都在家裏舉行慶賀晚會。這時消防隊忙著全城到處奔跑,因為歡樂的小孩們在戶外燃起了喜慶篝火,一不小就會蔓延開了。

差不多度過難關了!重建時期眼看就要過去了!不用說,代理州長仍是個共和黨人,但是選舉到十二月間就要舉行,人人心裏都明白結果會怎麼樣。選擇開始後,盡管共和黨人拚命地瘋狂掙紮,佐治亞還是又一次選出了一個民主黨州長。

那時又是一番歡喜和興奮,不過跟布洛克逃跑後俠城震動的情況不一樣。這次是一種很清醒的衷心喜悅,一種出自靈魂深處的感恩之情,因此當牧師們感謝上帝挽救了這個州時,堂裏總是擠得滿滿的。人們也感到驕傲,是與得意和歡欣彙合在一起的驕傲,覺得佐治亞又回到自己人的手了——無論華盛頓政府怎麼防範,也無論軍隊、提包黨、白人渣滓和本地共和黨人怎樣阻攔,它終於又回來了。

國會曾幾次通過反對佐治亞州的嚴厲法規,硬要保持它的被征服的地位,軍隊也在這裏先後三次取消了民法,實行軍管。黑人由於立法機構的縱容曾樂得逍遙嬉戲,貪婪的外來者瀆職舞弊,損公肥私,胡亂管理州務,佐治業曾經被釘上枷鎖,受盡屈辱折磨,陷入絕望的境地。但是現在,這一切全都結束了。佐治亞又重新屬於它自己,而且是通過它人民的自己努力而獲得的。

共和黨人的突然垮台並沒有使所有的人都感到高興。它在那些白人渣滓、提包黨和共和黨人引起了一片驚慌。蓋勒特家和亨登家的人得到布洛克在宣布辭職前離開的消息後,也倉皇外逃,各自回到他們原來的地方去了。那些留下來的提包黨和白人渣滓都惶惶不安,為了互相安慰而趕快聚集在一起,並擔心立法機關的調查會揭露出什麼有關他們個人的案來。他們現在驚慌失措,困惑莫解,惶恐萬狀。不再那麼傲慢無禮了。那些前來看望思嘉的女人則反反複複地訴說:“可是誰會想到事情竟落到這個地步呀?我們還以為州長的權力大極了。我們以為他會還待在這裏。我們以為——"思嘉也同樣被目前拉形勢弄得困惑不解了,盡管瑞德曾經給她提示過它的發展趨向。她感到遺憾的不是布洛克走了和民主黨人又回來了。盡管說起來誰都不會相信,但她確實對於北方佬州政府終於被推翻一事也隱約地感到高興。因為她對於自己在重建時期的艱苦掙紮,以及對於軍隊和提包黨隨時可能沒收她的金錢和產業的恐懼,還記憶猶新啊!她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候自己多麼孤苦無助,以及因此而多麼惶恐:而對於這個可惡的製度強加在南方頭上的北方佬,又是多麼的仇恨。而且,她一直在恨他們呢。不過,當時為了獲得最大的安全,她曾經跟北方佬走到一起了。無論她多麼不喜歡他們,她還是屈服了他們,自己割斷了同老朋友們和以前那種生活方式的聯係。可如今,征服者的權勢已經完蛋了!

她把賭注押到了布洛克政權的持續上,所以她也就完了!

一八七一年的聖誕節是佐治亞人近十年來最愉快的一個聖誕節,思嘉環顧周圍,心裏很不是滋味。她不得不看到,本來在亞特蘭大最令人厭惡的瑞德,由於乖乖放棄了共和黨的那套邪說,又付出了不少的時間、金錢和精力幫助佐治亞打回來,現在已成為最受歡迎的人了。他騎著馬在大街上走過,一路上微笑著舉帽致意,而渾身天藍色的邦妮橫坐在他胸前,這時人人都微笑答禮,熱情問候,並鍾愛地瞧著那位小姑娘。

至於她,思嘉呢——

天涯在線書庫 掃描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