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山中
落星山，位於豫州東北部。
秦蘇此刻正站在落星山峭直的山崖之上。
遠處，光禿禿的山峰高聳入雲，陡峭險峻。如巨人般豎直挺立。在山峰巨人的腳下，則是一方碧波清湖，秋日的陽光映照在水麵上，波光粼粼。
“少爺，這兒真掉下來過石頭？”拴著馬的趙叔轉過頭，向著秦蘇問道。
秦蘇點了點頭，他看著遠處的山峰，沉吟道，“傳聞此處，原名白石山，盛產石灰石。某天，一塊天外飛石墜落此處，此地便改名為落星山。”
“少爺，那個湖就是天外飛石砸出來的嗎？”趙叔抬手指著遠處的湖泊問道。
秦蘇轉過身子，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馬，微微一笑，“極有可能。”
臨近午時，主仆二人便就地休息起來。
為了節省時間，二人並沒有走官道，而是沿著小路而上。山路雖然崎嶇，但終究有前人走過留下的蹤跡，不難走。
正在秦蘇用過午食，想要休憩一下時，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
“山中峰常在，世間已滄海。”
秦蘇心裏一驚，起身朝著聲音來處望去，隻見一名中年男子，拄著拐杖，出現在山石拐角處。
“咦？這裏竟然有人！”
觀其言，聽其行，見此人並不像是悟玄，秦蘇又緩緩坐了下去。
那人一瘸一拐的走向秦蘇二人，停在了距離主仆二人不遠處。他拍了拍身上塵土，這才走到秦蘇近前，直身拱手道，“在下宛陽齊氏，因遭遇災情，流落至此，身上已無半點餘糧，你二人可否……可否借點吃的？來日在下定當償還。”
見到來人身著破爛不堪的長衫，眼窩深陷，麵黃肌瘦，身子枯瘦如柴，一股餿味撲鼻，秦蘇原本以為是悟玄前來，見此人如此，遂慢慢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秦蘇點了點頭，趙叔便從包袱中拿出幹糧，分與來人。
他接過之後，並沒有著急塞進嘴裏，而是小心翼翼的將幹糧分成兩半，將其中一份放進衣兜裏之後，輕輕用手拍了拍存放幹糧的外兜，這才將剩下的一部分丟進嘴裏。
秦蘇見狀，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見那人將手中幹糧吃完，這才開口道，
“這位大叔為何沒有去豫州城？聽聞豫州城雖災民眾多，但太守大人智計在握，將災民治理的井井有條，人人都有吃的，有穿的。”
那人大手一揮，“哼，我齊衡才不要去吃那些嗟來之食！”
秦蘇愕然。
那名為齊衡的男子用衣服下擺擦了擦嘴，又使勁的拍拍下擺。隨後露出兩排發黃的牙齒，眯著眼睛，衝著秦蘇笑道，“感謝公子，他日必有厚報。”
秦蘇沒有接話，卻瞥見那齊衡正在盯著自己看。
“公子的這一頭白發是……？”
麵對這種疑問，秦蘇早已不在意，隨口道，“天生如此。”
“原來是這樣。”
齊衡又接著道，“敢問公子，這是要去往何處？可否帶在下一程？在下要去投奔漳州的本家，待到漳州之後，必有重謝！”
聽到此處，一旁刷馬的趙叔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我們這是要去景州。”
秦蘇也知，出門在外，可不比在豫州城，凡事都得小心才是。景州與漳州相鄰，趙叔說去景州，方向上倒是沒錯。
齊衡見秦蘇沒有搭話，起身後，一瘸一拐的來到趙叔身邊，“好俊的馬兒，可以讓我摸摸嗎？”
趙叔看著眼前這瘦弱的中年男子，看著他小小的眼睛中露出的喜愛神色，點點頭。
齊衡單手拄拐，伸手在馬兒脖頸處摸了摸。
“希律律……”
在齊衡撫摸著馬兒時，原本安靜的棗紅馬突然揚起了脖子，避開了齊衡。在原地挪了幾步，又安靜了下來。
齊衡麵露尬色，伸出的右手就這樣立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