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襄子思前想後,不得不承認,墨灼華對局勢的分析,確要比自己清晰高明的多,麵對如此困局,自己這個“鬥主”卻是倍感煎熬。
“不想我墨家在魯,竟然淪落至斯,當此存亡之際,各位墨家精粹,且還請暢所欲言,盤,在此謹受教!”田襄子沉痛的聲音回蕩著。
“權知”胡腹哀說道,“不如我墨家,加大在各地行館的投入,並將招收門徒這一項,列為第一要務,與那儒家爭上一爭。”
“不妥,”田襄子搖頭,窘境之中,反而顯得異常的清醒,終於展現出其身為墨辯一脈領袖的風采,“此非一時一日之事,若加大招收門徒的投入,等若是以我墨家一家之力,來抗衡魯國一國,此舉殊為不智,也斷無成功的可能。”
“那就不如聯合各家,共同製衡儒家,最少也要逼其交出部分癢宮的權力。”有人提議采用縱橫之術應對危機。
“不妥,各家學派畢竟不能齊心如一家,在此事上,儒家隻需拿出幾個無關痛癢的職位,便足以從內部將各家擊破了,而且得益的,必然會是一些小的學派,而像我墨家這種儒門的大敵,卻必定會第一時間被排除在外,此舉,毫無收益!”這次,是禽滑隙否決了此提議。
“不然,我墨俠一脈出動,針對儒家發動突襲,隻要第一時間除去······”
提議者話還未說完,便在禽滑隙看白癡的眼神之中,敗下陣來,“此乃不義之舉,休要再提!”
“這是在想什麼呢,我墨家若是敢這麼幹,國君便第一個容不下我等,而三大臣,諸學派也必定會聯合起來,打壓我墨家,如此建言,真可謂是病急亂投醫!”胡腹哀暗暗的腹誹著。
還有人心存僥幸,“儒家也未必會如此決絕吧,我墨家不如暫時蟄伏,等待天時再伺機而起,豈不正好?”
“絕不可能!”婉轉的女聲,卻是帶出了斬釘截鐵的氣勢,墨灼華堅信自己的判斷,“道統之爭,曆來就是你死我活,其凶險處,更甚於沙場爭雄。諸位還是莫要心存僥幸,隻要是易地而處,想一想,假如我墨家今日站在儒家的位置上,麵對如此機會,又將如何決斷,結果便顯而易見了!”
“大匠,我墨家如今該何去何從,你是何意思?”田襄子不再以“師侄”相稱,這已經是正式求教的意思了。
“鬥主,其實我墨家在魯國,已無發展的餘地了,”墨灼華玉容平靜,唯有一雙美眸中閃爍著智慧的漣漪,“或者說,儒家在魯國,已經是無可爭議的國學了,而其他學派,除非是自甘成為儒家的附庸,否則,便都難以立足了。”
“不能再爭上一爭嗎?”禽滑隙很不甘心,魯國,乃是我禽滑氏老祖,跟隨著墨翟老祖,篳路藍縷,一手一腳開辟出來的傳承之地,如今卻要被逼放棄,這讓我這後人情何以堪。
“師叔莫惱,”墨灼華卻對這位師叔頗為敬重。
這位禽滑師叔,為人爽直,戰力強悍,還是墨俠一脈的開創者--禽滑厘老祖的後人。昔年曾經為墨家屢立大功,為了墨家之“義”,刀斧加身而不避,數度身陷死地。
後因功勳卓著,前代巨子欲任命其為墨俠一脈的首領--“尚父”,但禽滑隙卻說,自身勇烈有餘,而冷靜睿智不足,實在是不能擔當一脈之主,故堅辭不受。
前代巨子感歎其品行高潔,最終隻得任命其為次一級的墨俠領袖--仲兄,門人對這位師叔,也盡皆拜服,在墨門之中,其聲望甚隆。
墨灼華解釋著自己的苦衷,“我墨家若想與儒家相爭,便需弄清楚這兩家之長短,才能采取針對性的措施。”
“我墨家的開宗老祖,畢竟曾在儒門下求學,有此淵源,我墨家與之相爭時,許多激烈的手段就不便用出,此乃先天的限製。”
“而儒家孔丘老祖,首倡開創私學,其遺澤惠及諸國,魯國又是其出生之地,亦是其最後歸隱之所在。因此,儒家,便是魯國這片土地上,開出的一朵最嬌豔的花朵,我墨家在魯與之相爭,就如同客人,在主人家與之對峙一般,必然處處遭到掣肘。”
“如今的魯國朝堂上,國君與三大臣勢均力敵,而儒家經過近千年來的低調經營,其出仕的臣工,已經占到了朝臣總數的三成,儒家,實際上已經成為了權利之鼎的三根支柱之一。目前國君、三大臣、儒家,三足鼎立,誰都不敢輕動,此時,誰若想挑釁儒家,必將會遭到來自三方的共同壓力。”
“師叔,您說,在這種情況下,我墨家要怎麼和儒家相爭??”
墨灼華抬頭,視線緩緩掃過眾人,眾人皆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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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