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究竟是你娘親厲害,還是你厲害?”
少女盯著眼前身形驟然僵硬的孩童,瘦小的身軀突然被撐開,從心口處綻開一朵血花,那花張著血盆大口,花枝葉瞬間覆滿全身,男孩的頭無力地向前伏下,心口生出的花朵鮮豔如血,花瓣尖撲朔朔的晃動,竟牽動著男孩的嘴巴一張一合,那嘴裏發出的聲音又是不同,先前是稚嫩青澀的孩兒音,此刻便是暗啞無比的老嫗的聲線。
她聽那怪物道:“你果然曉得我並非凡物。”
“我自然曉得。”瀟緣扯著嘴角不懷好意道,“我還曉得如何讓你立刻消失,且無法脫胎換骨,永世為奴。”
男孩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搖晃,心口處的花像是情不自禁的狂笑,那暗啞的聲線扯著嗓,帶著不可置信的譏諷道:“你既已說明能讓老奴消失,如何能讓我再當地下的奴仆?”
“嗬。”瀟緣微微晃著腦袋,“你果真是當慣了門下的走狗,連自己的原本模樣都辨不清了。”
“還需要我再說明白一點麼?洞山老奴?在山城底下作不得主,便想辦法攀上人類孩童的軀體,吸盡他體內的精氣,然後枝手伸進人類身體裏紮了根,還想了別的法子生出了芽,現在已然成為地上的主了。”
“隻不過我要提醒你,別忘了誰才是奴,誰才是真正的主。你莫不是忘了,在你離開過去一直吸收養分的地底下,還有誰,在等著你的投喂?你的報答?”
“是不是那位,山城裏真正有能力剝奪你們地底下小妖存活的大妖,洞山千年古城樹精?”
“是不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是妖,他是精怪,卻要任由他掠奪差遣?”
瀟緣的眸子泛著奇異的光澤,仔細看去,那便是浮在她眸底深深淺淺的欲望。欲望有了思想,便自然而然有了形態軀體,乃至爆發出無盡的生命力,從而掠奪他人的欲望。
“想得明白麼?想不明白,倒不如由我來幫你,把他給清除幹淨,如何?”她眼底的欲望幾近湧出,不知何時她已下了榻,一步步走近那怪物,就在她向男孩心口綻開的花朵伸出手時,頭頂一道驚雷劈了下來,直生生劈在她與怪物的麵前,脆弱的屋頂直接被劈散向兩邊塌落,與此同時,他們四周矮小聳立的磚牆莫名地燃燒起來,眼下竟是一點逃跑的餘地都不留的意思。
“……….”瀟緣沉默了片刻,她凝眸看著原本近在咫尺的獵物現在卻成了一灘灰燼,地上還未燒盡殘餘的肢體還在呼呼冒著火苗,等待著她的同樣是燒盡身上每一寸筋骨的痛苦。
“死老兒,還敢逼我就範?”少女不自覺繃直了嘴角,眼神含了怒意,“你莫不是想用這種粗劣的法子讓我去死?”
“那你未免也太幼稚。”少女呼出一口氣,下一秒便從手邊隨意取了一件稍稍尖銳的物什,毫不猶豫地劃開右手的手筋,鮮血噴湧而出,一瞬間便濺了滿地。大抵因這血的緣故,原本燒的熱烈的火勢便是漸漸的弱了下來,不消片刻就有了熄滅之勢。
“真是可笑。”瀟緣露出一個笑容,隻是那笑在此刻到處都燒成灰燼廢墟的地方來看,實在是悚然的驚人。
……….
待她走出來時,外麵的火勢已慢慢消停了,不多時便留出一條不寬不窄的道路來由她踩踏。
“真是落了枝頭的鳳凰不如雞呀,這世道,怎叫人心生憐憫呢。”少女搖頭晃腦地走過遍地餘燼的廢墟,嘴上說著“憐憫”二字,眼底卻不含一點同情。仿佛方才在她眼前死去的,一瞬間凋零生命的軀體,就是一塊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