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二弟他還小,這些還是您來就好”薑徹道。
薑文達冷聲嗬斥道:“徹兒,你是在質疑我麼,好大的膽子!”
被薑文達這麼一說,薑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父親,徹不是這個意思,徹隻是希望父親……”
“夠了!”薑文達揮袖打斷。
自從薑文達與伯父那次攀談過後,薑文達就很少往家裏寫信,薑維不是傻的,顯然這就是伯父出的主意,用拋妻棄子的方式保全侯府。
可薑維能夠想到的那些人怎麼會想不到,此番回來這麼多的同僚跟著,就足以見得現在的君主到底是有多不放心薑文達。
做戲就要真一些才能唬人,薑維頭一回彎腰拱手道:“父親,維以為此等大事交由維實屬不妥,若真叫維取,那便叫做禾明吧,薑禾明”
“薑禾明,江河明,真是個好名字啊”薑文達聽後感慨萬千。
長兄如父,既然叫薑維起了,也並無不妥之處。
薑維二人在薑文達默許下起身離開,前腳剛走,後腳程野也告退了。
“不知道這回父親發的什麼瘋,好端端整你做什麼”
薑維瞧了自己大哥一眼,確定對方真的沒想明白,擺手道:“這個我哪裏知道,說不定他就不喜我站那罷了”
那些同僚們都還在大堂等待,裏麵人自動按官級落座,其中坐著的就是京城叫的上號的,站著的則是些拍馬屁跟過來的。
見三人回來,剛與薑維下棋對弈的男人笑眯眯湊上前,“大公子,我想單獨跟二公子聊聊,行麼?”
男人似乎是認定了四歲的孩子翻不了天,在得到允許後帶著薑維來到院子裏。
薑維爬到石凳上坐下,“您有什麼事情想和我聊的?”
“在下朱公明,想向二公子請教書本子內容,不知可否?”朱公明道。
薑維還以為這家夥就是京城上頭派來的,想單獨拎自己出來,結果隻是考問普通問題而已。
薑維道:“隨你問”
四歲的年紀,朱公明在腦中思索,很快就提問:“君子當溫良謙恭讓以得之,逐波而去者可稱小人也?”
這朱公明判斷事物非黑即白,薑維搖搖頭一本正經反駁道:“君子之定義,多有差異,維以為君子者,宜致力於律法之公正也;隨波逐流之人,非必為小人也”
顯然這話驚住了朱公明,本來隻是想聊上兩句騙個位置歇歇腳,他看薑維的眼神變得奇怪。
侯府院子四周種的都是竹子,在啟國,每任君主皆酷愛竹子,在他們眼裏竹子是堅強不屈的象征,達官顯貴為表忠心大部分都會在院子種植。
不過這都是過去了,現任的君主可不喜歡這個。
片刻後,朱公明以竹子再次出題:“竹貌實而中虛,實則空心,種竹之人,與其所種之竹同”
果真還是避免不了這些人找麻煩,顯然這個問題就是朱公明給自己挖的坑,想借此打壓一下自己的氣焰。
薑維,一個算上停滯時間快要活七八十歲的人,這些彎彎繞繞顯然就是小兒科罷了。
薑維借用孔子的話術反駁道:“君子不器”
朱公明自討沒趣,隻能尷尬大笑道:“好,好一個君子不器,寧州果真是塊寶地,人傑地靈”
朱公明大笑的樣子在薑維眼裏是可怖的,甚至可以說是麵目猙獰了,他從石凳上下來,心裏頭感歎跟瘋子聊天晦氣。
好在薑文達及時出現替薑維解圍,“薑維你怎麼跑這裏來,快些進去,跟叔叔伯伯們挨個打招呼”
薑文達輕飄飄一眼就讓朱公明閉了嘴,幾人回到大堂,眾人七嘴八舌,最後挨個給薑文達賀喜。
送走這些人後,薑文達單獨把兩孩子留在大堂裏。
這回沒了伯父,薑文達私底下又開始問薑徹願不願意去京城,還非要把剛出生的小弟一同帶上。
薑徹不是傻的,父親遇到了麻煩,自己既然能幫上忙,就應該主動替他分擔,更何況父親粗人一個,怎麼照顧得來小弟。
這一次他主動選擇跟父親去京城。
臨行前,薑文達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叫薑維進去,薑徹還沒來得及上車,裏頭隻有懷抱著小弟的薑文達。
薑文達放下簾布,語重心長道:“維兒,為父這一走再見不知何年,你可要好好護住你的母親呐,她吃了太多苦楚,是為父對不起她。等京城的事情忙完,為父便會辭官隱退,屆時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就跟平常百姓一樣”
薑維對自己這個父親的感情不深,但也清楚他遭受的處境,話在嘴邊又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