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這身軀才四歲多,就算是要去攔估計也攔不住,也就像程野說的,寄信喊來伯父是唯一的辦法。
-就這樣了?
薑維歎了口氣:“就這樣了”
原本想要原路返回的他,走錯條岔道拐進了另一條巷子裏,巷子狹窄隻有直行一條路可走,意識到不對走錯路時,想回頭卻被莫名其妙衝出來的幾個人簇擁著繼續往前,到了一開闊的未知場所。
薑維從大人們的腿跟前擠進去,那是一處用木頭簡易搭建的平台,隻是略微比別處高一點,甚至還不及府中的門檻。
走上去的人頭戴高帽,腰間別著大刀,每走一步,老舊的平台就會咯吱響一聲,周圍人紛紛屏氣凝神,心隨平台發出的聲音緊繃著。
薑維還是頭次看見這種地方,剛想擠出人群,回頭就瞧見了令人窒息的一幕,一個全身潰爛滿是膿瘡的男人戴著厚重枷鎖被兩個當官的一左一右往平台上麵拖,男人奮力掙紮間擺脫束縛,朝著薑維所在的人堆跑來。
戴著枷鎖的男人自知逃不遠,逢人就抓住對方肩膀,他嘴裏唾沫星子橫飛,一直振振有詞道:“我沒罪,我沒罪,我是無辜的”
後麵趕來的官差直接拔出腰間的佩刀,再三警告無用下,照著那人的脖子狠狠來了一記,由於佩刀常年沒人驅使,生了鏽不夠鋒利,刀直接半邊卡在脖子裏。
男人嘴裏還在念叨,隻是這次聽不見聲音了。
見狀官差用腳抵住人,把刀硬生生從脖子裏拔出,霎時間鮮血從脖子的缺口處迸濺開來,本就仰頭在看的薑維毫不意外被濺了一身。
可男人並沒有第一時間死去,他不甘地用手指著那個官差,官差似是害怕,冷不丁又上去朝肚子那橫劈一刀。
男人顫抖著身體要說些什麼,嘴一張開,血瞬間從口腔湧了出來,艱難地後退了幾步,隨即倒在地上沒了生氣。
像是砍到了大動脈,血流的很快,男人的血染紅了周圍一片。
從震驚中緩過來高個子官差,一眼就瞧見那被染了一身血的孩子,整個寧州就隻有那幾個大家族的孩子能有這一身行頭,個個都得罪不起的主,想到這頓時如臨大敵亂了方寸。
周圍的人似乎隻為了看這畫麵才來的,有些還在討論著,有些從口袋裏掏出白饅頭,蘸上剛湧出來還熱乎的血,強迫孩子吃下去。
那人說:“快吃,吃了跟他一樣腦瓜子靈,給我高中狀元”
甲手臂環抱,幸災樂禍道:“你瞧瞧吧,這就是得罪大人物的下場,好端端一個教書先生被人給逼到了絕路,倒還不及我耕田勞作活的安生”
乙對剛剛男人死前的動作有些怵得慌,“他不會夜裏頭變亡魂,去尋那手指指的官差大人報仇吧?”
甲聽了他的話,輕蔑一笑,拍拍胸脯保證道:“不會,我拿我人擔保”
這可真是怪了,乙有些摸不著頭腦,“為啥?”
薑維在心裏跟著甲一起說了出來:因為那個男人手指的根本就不是官差,而是那個害死他的罪魁禍首。
官差討好般過來同薑維搭話:“你是哪家的孩子,怎會獨自一人來這?”
本覺得沒什麼的薑維告訴自己以後都會經曆的,他努力睜大眼睛去鍛煉膽量,可這人越瞧薑維心裏越是沒底,滿臉胡茬的男人還是能夠從細節上分辨出長相。
怎麼長得這麼像當初自己在遊戲裏的恩師杜恩。
-節哀順變吧。
聲音的話讓薑維陡然間從頭涼到了腳底。
薑維迅速調整,乖巧回應了官差的話:“我叫薑維,我父親是薑文達,剛從書院方向準備回府來著,走錯了路,力氣小被人推搡過來的”
此話一出嚇得兩位官差倒吸了口涼氣,高個子官差把薑維帶離屍體,薑維則是三步一回頭,反複確認。
高個子官差蹲下身子,絲毫沒有剛剛協助殺人時的氣焰,“我送你回去吧”
注視著屍首的薑維卻是答非所問:“這個人是誰?他犯大錯誤了嘛?”
高個子摸摸後腦勺不知該如何解釋,倒是矮個子直接就告訴了薑維,“這人叫杜恩來著,沒法子呀,得罪人了,我們這些小官怎麼保得住他”
薑維裝出孩童模樣問道:“那我日後可會被這般對待?”
聞言,高個子官差哈哈大笑起來,“不會的,您呐,以後就是那個站在那兒指揮看戲的人,也絕對不是被砍一身血倒地的那位”
官差的話很明顯,四下無人也不想同一個孩子假裝,但還是能感覺出高個子防備心十足,他拐彎抹角在說,以後薑維跟絕大部分官宦世家出生的孩子,不會比這次買同知州的凶手好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