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還能是誰,在場有第二個比你厲害的人不成?”
範中光掃視周圍,自己搭建的確實有些突兀,但相比較別人,這已經可以用收斂來形容了。
範中光領人來到自己精心挑選過的庫房門口,粗製濫造的屋子半邊瓦片坍塌,建造時撐起瓦片的骨架承受不住重量攔腰截斷,垮塌下的部分則是被人踩成了一條窄路,便於日常通行。
從這個坍塌位置看新搭建的樓簡直一目了然,像是故意被破壞,變為直通新樓的一條捷徑。
沒等薑維搞清楚狀況,範中光推開僅剩的半邊門,用袖子捂著鼻子,深怕長期照不到光的地方產生黴菌給自己毒暈過去。
範中光嫻熟地從右邊牆上取下火把,掏出暗藏於衣服內側的火折子,火折子的火點較低,一接觸到空氣便迅速複燃,點上火把後他將火折子又重新放回原處。
整個過程兩人沒有一句閑話,範中光就這麼把火把遞給薑維,薑維了然接過,當著範中光的麵走上前去摸索一通,找到暗櫃出入的位置,隻是輕輕往外一甩細繩,那隱藏於暗處的門陡然打開。
此舉並非在範中光的預料之中,他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劈裏啪啦電得外焦裏嫩。
震驚過後就是死一般的靜寂,範中光揚起手,朝陰暗潮濕的通道內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嘴上說的是奉承話:“了不起了不起,居然能夠知道我內藏的玄機,看來他們把你教的很好嘛,這都敢告訴你了”
薑維回眸一瞥,自動忽略範中光話中的奉承意思,老實道:“你的機關實在做得太明顯了,哪裏有人會在一年四季不沾光的地方搬個書架子來,怕不是覺得眼睛太好,想壞一壞”
確實這點是範中光當初疏忽大意了,等到回想起來的時候,這地窖早已建好,總不能再喊人來重修,便想總沒外人進出,就由它去了。
暗道窄而長,走到一半高舉火把的薑維逐漸力不從心起來,他顫顫巍巍將火把遞給身後同樣難受的範中光,空氣內稀薄的氧氣怕不是都叫這火把給霍霍了。
“你修道時候可真是煞費苦心”
突然被誇的範中光很是好奇道:“怎麼說?”
“多虧你的構造,將來要是有歹人想謀害你,不單單是要一個一個進去,還得分批次進才能不被憋死”
“可你明明比我矮這麼多,下麵空氣幹淨著呢,別胡說,再走走就到了”
這話聽了狗都不信。
薑維憋著一口氣,不顧潮濕閉塞空間帶來的壓迫感,衝著無邊的黑暗狂奔而去。
範中光拿遠了火把,眼看薑維被前方黑暗吞噬,卻因無力叫喊而放棄了叫喊。
獨自行走在此地,明明四下無人,範中光卻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呼喚他的名字,聲音輕飄飄的,似是一隻無情的胳膊攬過他的肩頭,帶著森冷的寒氣在他耳邊輕聲低語、尖笑、謾罵。
背後一涼,範中光忍住蔓延至全身的恐懼,告誡自己心中有那僅存的善念未曾如願,頓時狹窄的暗道內恢複如初,闃然周圍無事發生。
“範縣令你這是怎麼回事?”
被薑維這麼一提醒,範中光伸手摸上額頭,頃刻間額頭大大小小的汗珠沾濕了他的手心。
再怎麼範中光也不可能承認是自己害怕,他別扭道:“無事,不過聯想起鬾”
“鬾?此為何物?”
本就範中光隨口之言,薑維既已經轉了問題,那範中光自然知無不言:“鬾乃是早夭子,夜裏喜驚擾孩童哭鬧,又稱‘夜啼鬼’。古文記載,八靈為之震懾,況鬾蜮與畢方。聽友人說,要治此物隻需一道黃符即可,但我暫且未有子嗣,便沒究其真假”
薑維聽到那段古文時,還是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顯然這話出自張衡的《二京賦》中,想來真有意思,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還就無法分辨。
“笑甚?”範中光不解道。
“我笑這青天,厚土;又想笑那烏紗,麻衣”
“真是怪了怪了,我當真把你當成了孩童,未曾想是蒼狼”範中光單手取出帕子擦拭額頭的汗水,見薑維未曾駁斥自己,“唉,我是個善人呐,怎能將我與趙、石之輩至於一處,好叫人無地自容”
“我可不曾冤枉了縣令大人吧?莫不是心中有氣,要將我在此置於死地?”薑維指了下周圍密封的環境。
此處隻有一條路,薑維先行進入,後才是範中光,如今父親伯父出事,自己又在別人的地盤上,若是範中光要做些什麼,那就是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