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斑點點的細碎微光,透過鏤空的雕花窗縫撒下,一個約莫十七八歲、麵容清麗的丫鬟,拿著一塊熱毛巾敷上了祁若安的額頭,不停祈禱著:“小姐,您可千萬不能有事……”
散亂的神智因渾身的酸痛慢慢集中,祁若安費力的抬起重似千斤的眼皮,眼中映出的不再是溫和懦弱,而是讓天地黯然的清冽冷光。
待看清楚了眼前這個熟悉的麵孔,祁若安一驚,啞著聲音低低喚了聲:“冬兒?”
關於冬兒的種種,擠進了祁若安混亂的思維,走馬燈似得,停在了冬兒被杖斃的那一幕,鼻子酸澀,幾滴熱淚脫框而出。
冬兒慌了手腳,急急幫祁若安拭去眼角淚水,端起桌前的一碗黑黑的、透著怪怪氣味的湯藥臉含關切道:“小姐不要難過,跪了三天祠堂、粒米未進,身子已是虛的很,可經不起再折騰了,先把藥喝了吧。”
跪祠堂?祁若安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環視著四周的環境,破舊的木桌椅,普通材質的雕花棱鏡,有血有肉的冬兒,和底下這個快發黴的木板床,她忽然有種、回到八年前的錯覺,瘦小纖細的手輕輕撫上光潔的額頭,心頭猛的一跳,一個荒謬的念頭浮現,
祁若安抓住冬兒的手急急問道:“冬兒,今是幾年幾日?”
冬兒一臉疑惑,但還是答道:“禮軒二十八年、七月九日啊!”
“禮軒二十八年,七月九日……”祁若安眼神複雜,嘴唇緩慢的一張一合,好似說出的這句話時,也在心裏一遍遍重複著、咀嚼著、消化著。
她眼眸微垂、掩去滔天恨意,驚濤駭浪在心底翻騰不休,蒼天不負有心人!她……回來了!回到了一切罪孽的開端!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是因被誣陷偷了金簪覺得委屈,而和老夫人頂嘴,被罰跪了三天祠堂,因而染了風寒。
手指微蜷,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的印子,心中昂起熊熊鬥誌,這次我祁若安倒要看看,你們如何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故技重施?
祁若安端起藥碗,眉都沒皺的喝了個幹淨:“冬兒,去將如意叫來。”
聽出祁若安語氣中的森冷寒意,冬兒眼睛亮了亮,欣喜的出了門。
不一會,屋外就響起一個尖銳的女聲:“什麼!昨日都病成那樣了,還沒死?”
吱呀一聲,門開了,出現了一個十五六歲、丫鬟模樣的人,一張勉強算得上是清秀的臉被戾氣衝淡。
可當看到祁若安頭上的銀簪時,眼中露出一絲貪婪,迅速收起了所有的不耐和厭煩,堆出一副討好的麵孔:“小姐,您病的這幾天,奴婢可是沒少跑裏跑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看看……”
祁若安笑了笑,抬手摸上發髻,摘下唯一一根銀簪,眼睛閃亮如孩童的笑道:“如意,我病了的這幾日,可是多虧了你跑東跑西,麻煩你了,我看你皮膚白的很,這支銀簪正適合你呢!”
聽到這句話,如意臉上溢出得意,對祁若安也是更加鄙夷:“不麻煩,奴婢對小姐可一直都是最衷心的!”
冬兒的眼睛卻瞪的老大,表情變得不可置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