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揚抱著保溫桶,心裏還是有幾分感動的,他騎著共享一步三回頭地和徐舊林告別。
徐舊林看著膩歪,上前一步,麵色溫柔的拍他:“別這麼舍不得你爹,你爹我批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到時候你想吃什麼和爹說,爹晚自習來看你。”
一個星期假期。
宋揚收回臉上掛著的不舍,馬上麵無表情開走了。
徐舊林翹起唇角,笑罵了一句。
今天是個不錯的天氣,清晨的陽光躲在葉縫間,在他抬頭的一瞬吻上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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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嫋嫋……”
紀嫋拉上窗簾,又走到病床前,坐下來,抓著外婆枯枝般的手掌貼在臉上。
外婆的眼睛睜不開,眯了條縫,說起話來聲音也小小的:“嫋嫋啊,你要記得去停雲寺取東西啊……”
紀嫋把臉靠在外婆的手掌上,好一會才說:“不想去。”
外婆憐愛的笑,用另一隻手去摸她的手:“不去怎麼行啊?你得接她回家,你還在怪她嗎?”
紀嫋移開視線,吐了口氣:“外婆,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外婆也沒有跟她在這個問題上死強,她隻是繼續用慢悠悠的曲調和她說話。
“嫋嫋,我給你留了一些錢,以後你就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外婆看著她:“外婆知道嫋嫋是個聰明的好孩子,這些錢雖然不多,但外婆相信嫋嫋肯定也能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紀嫋沒說話,兩個人沉默著好一會。
紀嫋再次開口,平靜的像是湖麵:“外婆,你是在和我道別嗎?”
這次她看向的是窗外,看著窗外沒被簾子遮起來的風景。
“怕沒機會說給嫋嫋聽了。”
“有機會的。”
外婆也不跟她停留在這個話題,岔開話題問:“昨天的那個男孩子是嫋嫋的朋友嗎?”
紀嫋轉頭,點了點頭:“同學。”
外婆也點了點頭:“嫋嫋也要多交點朋友,怎麼最近沒有看見音音啊?”
紀嫋把她的手放下,藏進被角裏,說:“她最近在準備考試,等有空了就來。”
她站起來:“我先去找醫生看看,外婆你好好休息。”
外婆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紀嫋見狀,提過床邊的斜挎包離開了病房。
一出門,就見到了前幾天和她聊天的護士。
護士叫許晴,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和紀嫋年齡相仿,關係不錯。
“小紀。”
紀嫋轉著身子關病房裏的門,聽到許晴的聲音,下意識露出一個笑,轉頭問:“有什麼事嗎?晴姐。”
許晴看見她這個跟自己客氣的笑容就說不上話,她揉著頭,無奈又小聲的說:“你有幾天沒有找我拿藥了?你不會又忘了吧?”
紀嫋認錯認得坦誠:“對不起晴姐,最近有些忙。”
許晴揚眉:“記性這麼不好,還不跟我去拿藥?”
紀嫋審時度勢,倒也沒拒絕,跟著她走了。
這一趟走的不遠,但紀嫋推開病房卻覺得像過了很久。
久到徐舊林都給她外婆喂上湯了。
徐舊林拿著湯勺哄著外婆喝湯“婆婆,再來一口,這是人參呐!”
外婆心情也不錯,眼睛也睜大了些:“小蔣,你真是好孩子啊。”
徐舊林沒有辦法,勃然小怒:“婆婆,我姓徐,我不是小蔣……”
外婆看著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發問:“這都是人參嗎,小蔣?”
徐舊林:“……”
紀嫋及時的把他解救了出去,怕他覺得病房無聊,又領著他出去。
走廊裏剛剛被人打掃過了,地板上飄浮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徐舊林絞盡腦汁的想話題,然後漫不經心的問:“話說,我怎麼沒看見昨天那位要看社會與法的大爺?”
紀嫋的聲音輕飄飄的:“他昨天晚上走了。”
“走了?”徐舊林有些驚訝,畢竟昨天大爺還跟他在那裏探討青春。
“晚上十二點走的,很安詳,護士早上才發現。”
徐舊林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他們停在醫院二樓的大廳上,旁邊是婦產科,有穿著寬鬆碎花裙披著毛線外套的孕婦被丈夫攙扶著產檢。
外麵是起風的天氣,飄下的落葉。
裏麵是新生的期待,溫柔的等候。
徐舊林歎了口氣,語氣還有些遺憾:“可惜了,昨天應該好好的說一聲再見。”
紀嫋看了看他,又移開視線:“告別是生命的旅程上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不用太後悔。”
她也不太會安慰人,想了想又說:“如果你記得他,他就永遠活在你的記憶裏。”
徐舊林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他有點文盲,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