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舊林拿著請假條,到宋揚跟前晃悠了一下,開心的提著包走了。
出了校門點開手機,蔣年的消息彈了出來。
“我在,但是我在紀嫋家裏,有事?”
徐舊林翻出包裏的錢,用手機拍照發給他:“你爹我來給你送錢。”
蔣年回了個無語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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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年放下手機抬頭,紀嫋朝他走過來,她手上拿了個杯子,裝了些熱水遞給他。
她頭上帶著白布,繞著頭兩圈,額心上點了個紅點,穿了件純白的外套,她表情很平靜,波瀾不驚。
蔣年看著她,忍不住想起那個雨夜。
那天夜裏下了好大的雨,他下了晚自習,在家外麵的小巷子裏意外看見了紀嫋。
雲川一中九點半下晚自習,他到家差不多十點二十,十點二十,還下著大雨,紀嫋還在外麵,有些奇怪。
結合最近聽說的,紀嫋外婆生病住院的情形,蔣年心裏浮現出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紀嫋打著一把透明的傘,雨水滴滴答答的拍打在傘麵上,她的手握成拳,一下一下又一下地敲在門上。
等到王叔披著衣服來開門,她就屈膝跪下。
如此反複,一直跪到十一點多,蔣年跟在後麵,等到她到自己家門前時,才從後麵走上來。
紀嫋濕漉漉的頭發貼著額頭,不知道是不是跪的多了在雨裏冷,她麵色發白,嘴唇輕顫,眼神卻格外的平靜,她說:“謝謝。”
蔣年從回憶裏抽身,忍不住閉上眼睛,似乎也有些心疼。
徐舊林沉默的聽完,他抿著唇,問:“你跟在她後麵半天,你就這麼看著她跪?我看你也太不像人了。”
徐舊林來了好一會了,但是一直在紀嫋家院子外徘徊,看紀嫋走了之後,才好意思貓著腰偷偷進來,聽蔣年講這些。
雖然他還沒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
“這個方式在農村裏是叫報喪,你也知道我們這一片以前是郊區的,當然,現在也是郊區……”蔣年摸著塑料的被子取暖:“當家裏有人死了之後,家裏麵的親屬就要輪流到附近的街坊鄰居那裏,敲門,然後跪下報喪,當然也不一定非要跪,也可以放鞭炮。”
徐舊林沒說話,他感覺自己的手也很冷,好一會兒他才說:“熱水哪裏接的?我也去接點。”
蔣年本來想把手裏的杯子遞給他,但是看他眼神直勾勾的,伸到一半,又放下了。
他說:“紀嫋其實挺苦的,從我記事開始,她好像就一直和他的外婆相依為命。”
“我知道。”徐舊林看著他,然後又露出笑:“我真的找個水,你不知道我從學校飛奔過來,我都沒機會喝水的。”
蔣年眼神複雜的看了看他,歎了口氣:“你別去接了,我給你接算了。”
他起身把杯子放在椅子上,然後走進了屋子裏。
徐舊林坐在椅子上,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棉外套,倒是沒有平時花裏胡哨,來到這不算唐突。
邊上有大爺和他搭話,徐舊林應和著,倒是也了解了些。
其實紀嫋的外婆不怎麼和在街坊鄰裏聊天,她生前比較沉悶,不喜歡出來走動,倒是紀嫋和這些街坊鄰居的關係更親密。
紀嫋家裏的院子挺大的,院角還種了一棵蠻大的樹,隻是眼下已是冬天,樹葉都掉光了,光禿禿的,更顯淒涼。
院子裏坐了些人,他們幾個幾個聚成一團,中間放了擺放炭火的爐子,小聲的交談,氣氛在落寞中又泛著漣漪。
從院子往屋子裏看,能看到不少白布掛著,還能看到屋子的正中央放著一口棺材,徐舊林隻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然後看見紀嫋從門外進來,她看到徐舊林,也有些意外,短暫的錯愕之後,她朝他走過來。
徐舊林咽了口唾沫,還沒有想好怎麼麵對她,所以他下意識躲著她的視線。
“你……”紀嫋走過來看著他,問:“你怎麼來了?”
徐舊林覺得躲不過去,心一橫:“我關心同學怎麼了?再說了,你和沈餘音那麼好的朋友,你請假那麼久,不來上學,我過來問問,免得她不放心你。”
紀嫋嗯了一聲,移開視線,重新問:“那你要喝熱水嗎?最近天氣有點冷。”
“喝吧……”徐舊林小聲說,他像是想起什麼,又說:“你快點給我接啊。”
“好。”
紀嫋應下了,轉過身往屋子裏走,徐舊林在她轉身的瞬間,迅速的把手機掏了出來。
徐舊林:“不喝你的水了,你自己喝吧。”
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