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下過一場雨,雨滴裹挾紙錢砸在地上,掃把掃過隻會徒留碎屑。
但紀嫋似乎有著無限的耐心,她垂著眼,不輕不重的揮動掃把掃過。
門被打開,秦樹從外麵進來。
淩晨扶棺下葬的時候,本來是由紀嫋走在前麵,抱著老人的遺像。
但是紀嫋出門的時候扶著門劇烈的咳嗽,甚至咳出了血,被宋大娘看見,強行帶回去了。
秦樹在門口停了一會,把手上的塑膠手套脫下來,扔進了靠門的垃圾桶。
紀嫋攥緊了掃把,沒有說話。
秦樹同她擦肩而過,目不斜視,眼神裏的淡漠像寒冷的冬天,好像紀嫋隻是微不足道的小草,小花。
他進房子裏,沒過多久走出來,拿著一個盒子。
他仍舊像是沒有看見紀嫋一樣,麵不改色的從旁邊走過。
“等等。”
秦樹停下來,但是沒有轉身看她一眼。
紀嫋隻是繼續掃著地,她也沒有看秦樹,隻是說:“秦先生好像沒有什麼東西能拿走吧?”
秦樹轉過身來,紀嫋的眉眼和他生的有七八分相似,隻是紀嫋的眉眼更為柔和些,而秦樹帶著淩厲。
他眼裏滿是嘲弄,語氣高高在上:“這麼多年來,我給你們打過多少錢?你竟然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紀嫋倒是對他的威懾不為所動,她說:“秦先生如果是要錢,那麼外婆留下來的這套老房子也值一些錢,但你手上拿著的盒子裏麵好像不是你的東西吧?”
秦樹推了推眼鏡,低聲笑了笑:“拿這套老房子來抵債?紀嫋,你能長到這個年紀,我怎麼說也是功不可沒吧。”
“誰給你這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和我說話的?”
“不好意思秦先生。”和秦樹的狀態做對比,紀嫋始終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在我十幾歲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之後,我並沒有選擇繼續用您的錢,嚴格來講,我不欠您什麼。”
她從口袋的兜裏翻出一張銀行卡,秦樹和他的距離不算太遠,她對著他伸手,算是禮貌的笑笑:“卡裏有一些錢,而對於秦先生來講,微不足道,不過正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筆錢,養了我十七年呢”
她皮笑肉不笑,像是下一秒就要露出爪牙。
秦樹當然沒有接過那張卡,他打量了一下紀嫋,突然說:“你和秦枝很像。”
紀嫋瞳孔驟縮,攥著掃把的手,慢慢收緊了力道。
“我是紀瑩的孩子。”她微微偏頭躲過他的視線,隻是冷淡的說:“秦枝太蠢了。”
秦樹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紀嫋沒在出聲,拿起掃把走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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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你這幾支梅花開的還挺不錯的哈……”徐舊林拿著手機在拍照,順嘴對著邊上的大爺問:“我能不能摘幾朵回去插花瓶裏養著?你放心,我會付錢的。”
大爺擺擺手:“付錢也不給折,付錢也不給折。”
徐舊林碰了壁也不放棄,他好聲好氣的問:“我感覺這幾句梅花開的是真的挺燦爛,挺有活力的,要不然您借我兩天?”
借這個詞一說出口,大爺都驚了,他顫顫巍巍的反問:“我怎麼借你?你連夜挪走啊?完了,到時候你再給我連夜挪回來?”
哪知徐舊林竟然在認真的思考這個意見,他打了個響指:“妙啊,大爺還得是您,您看您點個頭,同意的話,我現在就搖人過來?”
大爺顫抖的手要去摸門邊上的拐杖:“你這個臭小子,多說一句,我就抽死你。”
徐舊林討饒,眼看著大爺的氣稍微順了點,才認真的說:“我也是回來的路上看這個梅花實在好看,開的很燦爛,很有活力,才想買下來。”
大爺一聽這是幾句誇梅花的,驕傲起來:“這花可是我那些不孝子女,親自到花卉市場給我挑的。”
他說著說著就打開了話匣子:“我老伴生前最喜歡梅花了,後來她走了,我那陣子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後來我那幾個一年到頭來都不知道看我幾麵的子女,就給我挑了這盆梅花,這梅花開的好啊,每年冬天都開的紅紅火火的。”
“我老伴活著的時候也是一個很熱鬧的人,有時看著這個梅花啊,我就好像看到他在對我笑。”
徐舊林拍了拍大爺的肩表示:“好了好了,我不買了還不行嗎。”
大爺:“……”
合著半天你就以為我編故事,想攔著你買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