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說要去看學校，看徐舊林嘴裏哀嚎的黃沙監獄，但是好巧不巧的，居然下雨了，導致安京大學封校了。
“反正這個時間學校也沒什麼人，假期都沒過完呢。”徐舊林說著，撩開窗簾：“這倒是有點意外了。”
紀嫋從床上坐起來，皺著眉看了看他，又躺下來鑽進被子裏。
“？”徐舊林放下窗簾，走過去扯她的被角：“我尋思著外麵的光也不是很亮啊，這麼刺激？”
“嗯。”紀嫋的聲音從被子裏傳出來：“沒睡好，不想看也不想聽外麵的雨。”
“唉。”
徐舊林歎了口氣，又站起身來去另一個房間裏，紀嫋窩在被子裏，聽他的腳步聲，噠噠噠的遠去。
她攥緊了手，有些抑製不住的咳嗽，被子裏的氧氣減少，刺激的她隻能掀開被子，揉成一團，抱在懷裏，壓抑自己的咳嗽聲。
等到稍微緩過來了，她又鬆開被子，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放空腦袋。
徐舊林的腳步聲又近了，然後他的臉放大到她眼前。
他手裏捏著一杯水，還有幾瓣藥片。
紀嫋默不作聲的爬起來，但好像沒什麼力氣，隻能趴在床上。
徐舊林也沒說話，沉默著看著她喝完了藥，紀嫋喝了藥之後也沒力氣，又縮回被子裏。
“回去之後……要不要去？”徐舊林低著頭，手指去摸她露在外麵的頭發絲，她的頭發已經有點枯黃了，是生命力的消逝。
紀嫋似乎是吸了口氣，說：“不去。”
他說的是去醫院，做化療。
而紀嫋說的也是，她不想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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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並不是他們第一次談論起這個話題，也並不是第一次徐舊林去試探她。
早在知道紀嫋的情況之後，他聯係了周圍能聯係的所有人，動用自己18年以來積攢的所有人脈去問去求，但毫無例外的都失敗了。
紀嫋自己也清楚，有一次在院子裏休息時，她躺在躺椅上晃呀晃，徐舊林就趴在椅子旁邊跟她說話。
然後她說，徐舊林，其實我這個病一般活不過十歲，但我活到了現在，所以我很知足了。
紀嫋是知足了，但徐舊林沒有，他從來沒想過去強迫紀嫋接受治療，可是他也做不到，在每次看到紀嫋受病痛折磨時的無能為力。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提及說，要不然我們還是去接受治療吧。
但紀嫋每一次都拒絕了。
她說不想化療，不想掉頭發，不想，瘦的像骷髏一樣，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血液從一根管子流向另一根管子，再流回自己的身體。
可她現在每天都在掉頭發，也越來越瘦，臉色也越來越白。
“徐舊林。”紀嫋探出頭來，微微的笑了一下：“既然今天去不了的話，你能不能跟我講講你以前上大學時候的事？”
徐舊林順勢坐到另一張床上，還伸手給她攏了攏被子。
“我大一那會兒選修課選到了騎駱駝，那時候我第一次看見駱駝就深深的被震撼到了……駱駝真的好大好大……”
“有一段時間，學校裏麵流行用掉下來的銀杏葉子做成捧花，我室友做了一捧好大好大的花，然後他要拿去操場上表白……”
“還有一次被導師罵了，和室友直接大晚上溜出校門蹬自行車，白天了，又換成其他的車，翹掉了期末考試，在沙漠裏麵看了一場日出和晚上的星星……很美。”
“……”
徐舊林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紀嫋聽著聽著，問：“我呢？”
徐舊林一下子說不出話了。
紀嫋也是被他的氛圍所感染了，說完之後，自己才清楚上輩子和他關係沒有那麼好，可能自己的生活，他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嗨，你生活我肯定不是全知道……”徐舊林俯下身來貼近她的臉，用手指戳了戳：“但我可是老能在朋友圈裏麵看到你分享呢，是音音分享給我的。”
“你可有出息啦，你大一的時候參加國賽就拿了獎，被別人拍照發在網上，網友們都說你是顏值與才華兼具的天才辯手。”
“後來你大四了，去山村支教，讓山裏的孩子明白曆史的厚重，讓他們知道現在的生活有多不容易……”
“再後來你就說你要出一趟遠門了。”
紀嫋有點懷疑：“我不像是會分享的，這麼仔細的人。”
徐舊林笑了起來：“我猜的，你每次發朋友圈都發的很敷衍，就比如你拿了全國第一的那次，你的朋友圈隻曬了一張獎狀和第一兩個字。”
見紀嫋不太好意思的往下縮，徐舊林也扯出了笑。
嫋嫋，這是我希望你會有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