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嫋在晚上八點鍾左右就醒了,醒來的時候病房裏隻開了小夜燈。
她側頭,徐舊林安靜的趴在她的手邊上,她的一隻手就放在他的臉頰上,紀嫋看著,動了動手指。
徐舊林察覺,睜開眼睛看著她,先是停頓了一會兒,然後猛地回神:“你終於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疼不疼?”
紀嫋一天沒說話,嗓子幹的不行,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隻能搖搖頭。
徐舊林心領神會,馬上摸過床頭櫃上的保溫杯,倒了一杯溫水出來給她,然後又是擔心她沒有力氣拿杯子,一隻手拿著杯子,一隻手在下麵攬著,動作輕柔的往她嘴邊遞。
遞到一半又想起什麼,連忙把她的位置調高,又從櫃子的抽屜裏翻出一個小湯勺,舀了一點水喂給她。
紀嫋含著湯匙,慢吞吞的喝了兩勺水之後,才啞著聲音說話:“我,我們沒看成日出嗎?”
“嗯。”徐舊林扯過兩張紙,輕輕的給她擦嘴角上的水漬:“你發燒昏迷了,我連夜把你帶回來了。”
“啊……”紀嫋想不起來,隻記得自己是在漫天星鬥之下唱歌,唱著唱著就失去意識的,想了想,她說:“對不起,害你沒看成。”
徐舊林不喜歡聽她這麼說,把紙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你不用說對不起,你在我這裏永遠比日出重要,不隻是日出。”
“是嗎……?”紀嫋看過太多次,他認真又盈滿愛意的眼神,倒是沒有懷疑他說這句話的真實性。
好一會兒她才解釋道:“不是的,是我有時候醒的比你早的時候總會看到你坐在院子裏,盯著剛升起的太陽發呆。”
“所以我以為你很喜歡看日出。”
徐舊林笑了一下,溫柔的去摸她的頭:“你好笨,不是因為這個。”
他的聲音輕柔又堅定:“我不是因為喜歡看日出,所以才去看日出的,我是喜歡日出之後的新的一天,你還在的一天。”
“所以我哪裏是喜歡日出,我是喜歡你。”
.
紀嫋隻醒了一會,就又躺下了,徐舊林清楚她撐不了太久了,每每想起,總覺得心尖上有一把刀子插著,時不時的帶著他的血肉攪動,叫他疼痛又清醒。
他舍不得睡著,隻是扶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一直看著。
然後就這麼坐了一夜。
早上越嵐提著食盒來看的時候,心疼的不行,揪著他後脖子的衣領叫他去外邊吃飯。
徐舊林悶聲答應,端著飯盒和越嵐坐在外麵。
這幾天雲川氣溫回暖,早上又下過一場雨,他們這個位置正對著醫院走廊的窗戶,有風吹過來,帶來清新的味道。
窗外的樹葉經雨水洗禮,現在又陽光普照,莫名的讓人看上去心裏舒服。
越嵐有些不太習慣徐舊林這個沉悶的樣子,主動開口:“現在看到你這個樣子,媽隻覺得還好當年沒說。”
徐舊林低著頭扒飯,聞言抬頭:“什麼?”
“你小時候長的有點女相,那個時候有不少富太太都想和我定下親事,你不記得我小時候撮合你和音音在一起的事了?”
“不記得。”
越嵐把手放在膝蓋上撐著,回憶道:“然後我就拒絕了,是給你大哥定了門親事,我生你那會兒很難,所以我一直很疼你。”
徐舊林本來想張嘴反駁,但想了想,越嵐對他好像一直是處於放養狀態,並且放養的自由程度,隨著他的年齡上升而逐步擴大。
所以他也就沒說什麼,聽著越嵐繼續說:“但是年年就不一樣了,年年是家裏的長子,我和你爸對他的要求一直都比較高,所以他很小的時候我就給他挑好了妻子,安排好了他的一切。”
“到了你這,媽也不強求些什麼,所以也沒要求你必須要像你哥那樣優秀,也沒有給你安排相應地位的妻子……”
越嵐一般找他談話,或者是有什麼事情的時候,都會打這樣的親情牌,雖然這種往事與大哥的親情牌不怎麼打,但他保持的少說少錯的原則,一直沉默的吃飯。
越嵐也是越說越把自己說感性了,情到深處,甚至還忍不住掏了張紙,擦了擦眼角。
徐舊林這會兒倒不是不能默不吭聲了,他放下碗筷,想說些什麼。
越嵐擺著手:“沒事,媽沒事。”
“媽和你說這麼多,隻是為了跟你表明一件事情,你今後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這是媽媽給你最好的禮物。”
後來,徐舊林在自己堅持的路上行走的時候,總會想起媽媽這一份最好的禮物。